雖說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億萬生靈,各有機緣,但逐源溯本,生存之道,無外乎二者,即天道與人道。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信奉天道者,調和陰陽以守平衡,力求德披眾生,成就善果;人之道,奪不足以奉有餘。信奉人道者,悟人世之苦莫過於死,跳脫輪回,便是極樂,於是不惜禍亂陰陽以求長生。所以,天道與人道自古便紛爭不止,無法調和。傳言有大智慧者將於天道失守前從天而降,撥亂反正,拯救蒼生!但正如蝴蝶羽化一般,欲破繭必先作繭,所以,偉大的故事往往都有一個平凡的開始......
第一章水塘鎮
我是在風裏看見你
你翻飛著打著旋
單薄的骨骼載不住
厚重的命
殘破的羽翼鼓不起
生活的帆
墜,墜,墜
歸於泥土是一種安慰
當我像人群一樣
為你惋惜時
你卻笑道
“我在陽光裏幸福了一輩子”
——寫給葉小凡
陽明山氣勢雄偉,分割陰陽,如一隻匍匐在水塘鎮口的巨獸,山頂之上,有兩人淩風而立,俯視山下。
“那孩子回來了,你知道該怎麼做。”其中那鶴發童顏的老者淡淡地說道。他著一身白色唐裝,腳蹬黑色麻布鞋,此刻負手而立,睥睨山下。
“可他終究是您的侄孫啊。”後方那名青衣女子呢喃一句,秀眉微蹙著望了一眼山下走過的少年。
“幾時輪到你插嘴!”那老者眉頭一皺,山頂的風似乎有略微的停滯,“你要是敢壞了老夫的大事......”
“女兒不敢......”
十年了,他終於又回到了這裏,這個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小鎮。
水塘鎮是個典型的南方小鎮,一年裏十之八九的光景都氤氳在朦朧的水汽裏,恍然如夢中般的使人看不真切。加之四麵青山如黛,鎮裏鎮外濃密地連成一片的青黑色古木,遠遠望去,嗬,好一幅鬼斧神工的米家山水!
經考古學家測定,鎮裏的每一片磚頭瓦礫都至少有五百歲的高齡,每一座大大小小的建築都是中華民族傳統建築藝術的典範,每一塊石刻、每一件古董無不承載著曆史深沉的韻味。理所當然的,這座曆史悠久的小鎮早年就被政府嚴密的保護起來,一切可能對小鎮造成傷害的現代文明的產物都禁止出現,並且當地政府鼓勵小鎮裏的居民保持原有的古樸自然的生活方式。小鎮的居民也都樂在其中,巴不得能有這份安閑自在。
於是,在這個外界都早已大廈高樓、燈紅酒綠的年代,水塘鎮依舊我行我素的靜靜蹲伏在舊日的繁華裏遲遲不肯向前,如同一位被時光遺忘了的老者,無人給添置一件時新衣裳,卻也學不會世故與老辣。隻有絡繹不絕的遊客樂此不疲的證明著這裏的滄桑和毫無變化——外邊早就別有洞天了呢!
汽車是禁止入鎮的,在鎮口的車站就停了下來。他背起單肩包走下車,抬頭看了一眼與記憶中別無二致的鎮子,嘴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鎮口佇立著一座兩米多高的石碑,原本的顏色早已褪去,碑身上爬滿了厚厚的青苔,隱約間能看見“水塘鎮”三個篆體大字。他一步跨入鎮子的地界,像是走入了另一個世界似的微微一滯,便徑直走向了單車租賃處。
騎著租來的一輛半新的單車,他沿著大約六米寬的主幹道一路向前。
這條路蜿蜒著穿過森林。林中古木參天,大個的樹需要五六個人合圍才能抱得住,樹葉濃密,像蒲扇般的在風中搖拽著,將偶爾透過的陽光割得支離破碎。細碎的陽光和樹葉的陰影在這個少年的臉上交錯著流淌,這種徜徉在時光裏中的錯覺使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忽然,他一個急刹車,從車上跳了下來,車子倒在一旁,委屈地轉著前輪,抗議著主人的粗魯行徑。因為他聽到了一陣淒慘的鳥鳴,便循著聲在林子裏找了起來。
果然,一隻小鳥躲在厚厚的落葉裏哀鳴著。他連忙一路小跑來到它身邊,俯下身子仔細觀察它。這是一隻受傷的小麻雀,左邊翅膀裏的一截斷骨清晰可見,鮮血已經浸透了整個翅膀。這隻小可憐眼看一個龐然大物靠了過來,急得連忙揮動起小爪子,豎起了渾身的羽毛,像一個蓬鬆的小絨球般張牙舞爪地警告著來敵。
隻是這樣的反抗落在他的眼中隻顯得蒼白和無力。
他迅速探出左手,一把就將這隻麻雀抓在了手中,它叫的更淒厲了。少年抬起白皙的右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麻雀深可見骨的傷口。讓人驚奇的是那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接骨,長肉,生皮,結羽!幾乎眨眼間就完好如初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開手指,將麻雀托在左手掌心。這隻小東西似乎也不可置信地試探著抖了抖羽毛,撲棱了幾下翅膀,接著它也許確信翅膀已經完好,一躍便飛了起來。這個小家夥在他的頭上盤旋著發出歡快的鳴叫,似乎在感謝他的善舉。
左手依然保持著托物的姿勢,他也會心的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