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曆五年,正值盛夏,本應避暑的時節,可陳家莊門口卻是熙熙攘攘,或是達官貴人,或是衣衫襤褸的平民白丁都安安靜靜的望著陳家莊的大門。

自大昭建立之初,陳家莊就已經存在,現下已曆經四朝,單說陳家莊也並無特殊之處,可一說陳氏奴,便是令人覺著重視的。

世間陳家莊可以千千萬,可若是說起陳女和陳氏奴那便就隻有一個陳家莊。

今日在陳家莊門口的人不是來等待家中的女兒歸家,就是想要趁著今日將自己的女兒送進陳家莊,為的便是女兒的前程。

大昭雖不再對女兒家有過於的約束,可凡是進了陳家莊的女兒家被放出來,要不然就送進宮裏做女官,要不就是做了識女,一旦成為識女那就極有可能會被一些富貴人家招去做家中私塾的女先生。

這樣家中有了穩定的收入,若是得了哪家公子的青睞也是極有可能稱為一家主母。

因是如此,達官貴人也不免會將家裏的女兒送進陳家莊,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成為奴婢,而是陳家莊裏規矩比宮裏還早嚴格,所以每四年宮裏的奴婢大部分都是從陳家莊裏進去的,宮裏的,那可就算是是半個貴人了,若是有造化的,那就成了貴人了。

但正因如此,陳家莊便做了約束,凡是官家小姐一概從名單裏剔除,隻能走選秀的步子進宮,饒是如此,也有許多人也要擠破頭進那陳家莊。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晌午,幾聲蟬鳴驚起了鳥雀,陳家莊的大門也紋絲未動,本來安靜的人群也開始陸陸續續的吵鬧起來。

“嘎吱”一聲,大門緩緩打開,幾個男仆手裏拿著棍子站在門口,身形挺拔,再看門內,站著幾百號粉衣女子,若不是肩上的包裹不同,還看不出來這女子間的不同。

看到門開,本來噪起來的人群又安靜下來,門口的男仆舉起棍子交叉起來,以防混亂。

門內走出來一個老媽媽,後麵兩個綠衣婢子,手裏皆端著一個木盤上麵放著幾本冊子。

再說這老媽媽已是不衍之年,兩鬢稍白,可精神矍鑠,背也不像同齡之人微駝,一行一步間像是計算好了的。

待門口的人看到這老媽媽現在門口這才又開始亂哄哄的說起話來,隻見那老媽媽拿起那冊子,看了一眼門外,頓時安靜了不少,接著便是按著花名冊將這些女子放了出去,此後的榮辱與陳家莊就再無幹係。

但門外的人無一不是欣喜,不是等著自家的女兒出來的,就是期待自己女兒被選中,進了陳家莊。

這一點,便用去了約莫一個半的時辰,門外的人也走了大半,剩下的便是在等待機會,願自家的女兒能夠進了那陳家莊,不求大富大貴,但願歸家時尚可讓自己過的更好。

有識女這個官名在,哪怕是嫁人之後婆婆妯娌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太僵硬。

老媽媽對著左邊的綠衣婢子低聲說了幾句,領著另外一個婢子轉身就進了莊內,很快就不見人影。

留下的婢子走下台階,本來因為走了些人稀稀散散的人群看著那女子走了過來也開始聚攏,這個時候夾雜汗臭也都聚在一起,那婢子蹙了蹙眉,很快又舒展開來,也不說話,細細的觀察那些女童們。

兩盞茶的時間女子挑了三十個的孩子,拿了些銀兩給一些孩子的父母,當然也有人拿錢給那婢子,婢子也不推脫也收了。

這綠衣婢子就是今年的引人婢子喚作“管彤”,還是老夫人賜的名字,先下是在大夫人院裏一等丫頭,而那之前的老媽媽則是老婦人的陪嫁丫鬟,至於另一個綠衣婢子是二夫人院裏的人。

許是年紀小的原因,即便是家中父母再三叮囑過,進了陳莊後仍有人因為各種稀罕的東西交頭接耳,管彤仿若未聞也不阻止,領著一群小蘿卜頭穿過長的沒有盡頭的走廊。

“安靜。”

終於到了一個大院子,管彤看著依舊興奮的那些女童,似乎看到了多年以前的自己,不過自己沒那麼好的命罷了。

聽到管彤聲音的孩子們也都安靜下來,有的眼裏帶著膽怯,有的則是傲氣,隻除了看著最小的兩個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管彤突然想到看到她們時就是一副怯弱的樣子,而且,似乎一開始她們倆就沒有說過話。

管彤向來遵守規則,不多問也不去多關心,講了些規矩,而在院門拐角處,兩個身著華服錦衣的姑姑一直看著這邊。

“你覺著今年來的這些有好苗子嗎?”

“那你呢,你向來對莊裏的事情都不在意,今年怎麼會拉著我來這院門做起了‘小人’來。”

“不過是疑惑今年突然改了規矩,過來瞧瞧罷了。”

說完左邊的那個女人轉身就走,另外一個看了看院裏的人,又看了看走掉的,若有所思,隨即轉身也走了。

自始至終,都沒人發現這裏曾站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