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夜雨,頃刻滂沱。
夜幕籠罩這一片天地,驟風呼嘯與雨打枝葉的聲響交錯不斷。蒼穹偶有幾道電龍雷光,隨即便是一聲撼天雷音,有若九天龍嘯,聲震於野。
良久良久,東方的天際倏然出現一道碧影,化作青龍禦空,穿雲而行。
霎時,方圓百裏內風雲驚變,聲聲龍吟不斷,此等詭異神乎,實非人間之象。
片刻之後,另一道月白光華現於某一處,衝霄而起,直指碧影所處,恍若寂夜中的璀璨星辰。
一白一碧兩道光影交斫半空,均攜千鈞不發、萬夫莫當之勢。然出乎意料的,長空並未有分毫電光交錯,兩道光始一相碰,瞬間便煙消雲散。
又不到片刻,月白色光華再次出現,飛馳快如流星,轉瞬間落入山林中的一片空曠草地上。
光華散盡,草地之上凝立著一道白衣身影,背負一柄月白色長劍,右手卻握著一柄墨綠劍鞘,左臂微抬,懷中摟著一名嬰兒。那嬰兒容貌嬌嫩,睡相正甜。
白衣人神情不動,星眸流轉,不知流露出何等情感。過了一會兒,她輕輕歎氣,仿佛是釋然般,淡淡道:“你欠我的,就由他來償還吧。”
懷抱嬰兒,絕裾而去。
...
...
深山林中,某處開闊的地方蓋起一棟不大的茅草屋,屋外別有一間小屋子,應是生火做飯為用,這兩間屋子顏色頗深,看似已有一番年月。
這日清晨,草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名青衫少年闊步行出,他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頓覺心曠神怡,回身道:“師父,天亮了。”
“嗯,”一個淡如止水的語調從屋內傳出,“你先生火做飯,用過早飯後便去修習罷。”
青衫男子悻悻應了一聲,騷騷後腦,忽然道:“昨日小河村的張大叔幫我捕了幾條魚兒,還教了我一些烹飪的法子,今日便煮給師父嚐嚐。”
屋內尚無人聲,過了一會兒才傳出聲音:“倘若飯菜做得再如上次那般,你這一月便睡屋外。”
青衫男子頓時愁眉苦臉,囁嚅道:“徒兒一番好心,師父你說出這等狠話,我還怎麼敢下廚啊...”
“此事與我無關。”
一陣晨風爾忽拂過青衫男子的臉龐,頗有幾分漠然寒意。他頓生歎了兩口氣,心知師父性情古怪,不近人情,便自言道:“那徒兒先自己嚐一嚐,倘若好吃再送與師父。”聲音頗大,有意讓屋中人聽見。
正自說著,他轉個身走兩步,推開了廚房的門。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那青衫男子才將做好的飯菜一樣一樣端出廚房,放於屋外空地的飯桌上。
這時,一道白衣身影緩步從屋內行出,容顏清麗,膚若白雪,年紀看似比那男子大不了多少。
她淡淡看了一眼飯局,未道隻言片語,隻在桌前坐了下來,秀眉微蹙幾分,遲遲卻不動口。
青衫男子嘿嘿笑道:“這些菜肴徒兒已經代為嚐過了,味道都不賴。”
白衣女子微微抬頭看了看他,目光中略帶懷疑,“嗯...當真能吃?”
青衫男子暗自苦笑,抬手夾起幾片清蒸魚肉放入口中,隨即又夾了一些其他菜式,當著白衣女子的麵嚼了嚼吞下,笑道:“師父,徒兒沒騙你罷。”
看到此情此景,白衣女子才稍稍放心,一手拂袖抬起手臂,舉筷驚疑不定,看似仍有餘悸。
躊躇半晌後,她終於夾起了一片看起來色澤較為正常的清蒸魚肉,拭唇嚐了一點點,隻覺這魚肉寡淡無味,而且腥味尚未去除,但她並未溢於言表,緩緩將口中的魚肉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