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天色已然大亮,
\t紅日冉冉而升,王二的心卻是漸漸開始往下沉去。
\t狼群又重新圍了上來,而眾人的體力卻由於烈火幹烤,連骨頭渣裏的水份都似被蒸了出來,隻覺得筋骨無力手腳發軟。
\t連虎頭攪動溝渠的動作亦是緩慢下來,火牆明顯是要弱了許多。
\t“燒了一晚上,庭州方麵不可能無人察覺,說不定薛大哥已經遣人來探了。”王二有氣無力道,與其說是安慰別人,倒不如說是在自我安慰。
\t馮賓茹下意識朝庭州方向望了望,暗自歎了口氣,卻是忍住了未將心裏話說出來。以她終南山多年的野外經驗,自是不難知曉,其實自己一幹人等,由於逃避狼群追蹤,早已偏離了方向,此地即使未有完全脫離了大唐勢力範圍,亦是相差無幾,當是庭州與突厥之間的緩衝地帶。
\t即便薛禮使人出城尋找,估計也是到不了這兒。
\t馮賓茹心裏清楚,卻是不敢挑明,以斷絕了眾人的希冀,口中還得半開玩笑附和著道:“是了,有王大副總管在此,還怕庭州不來人救援!”又側首對頻兒戲言道:“你可得幫大家看好了他,別讓狼給叼去了,這可是咱們大家的救命盜草。”
\t難為頻兒還無心無肝地能“咯咯咯”笑得出來。
\t王二撇著嘴,苦中作樂道:“現在曉得你家公子我王二值錢了?”
\t馮賓茹微微笑了笑,“不是你王二值錢,是蔥嶺道行軍副總管值錢而已。”
\t幾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瞎侃著消磨時光,卻聽得“噗嗵噗嗵”幾聲響,眾人一驚,順著聲音方向瞧去,情不自禁哈哈笑出聲來——原來是在頭狼的催促之下,三、五餓狼試圖迂回展開,欲圖從旁側的未有燃著處涉水繞過。
\t可惜此湖非正常湖水,而是溢滿石脂水的沼澤地,不說沼澤入足即沉,單單是浮於表麵的粘稠石脂水,沾在軀體之上,即刻將蓬鬆狼毫結結實實沾成一塊,卻哪裏還動彈得了。待知不妙時,已是隨著“咕咕”的氣泡開始往下沉了,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湖麵上泛動著的油光劇烈波動,表明下麵有個物體在作垂死掙紮。
\t幾人笑著笑著,卻是漸漸沒了聲音,群狼雖是行策不通,但至少證明了一件事,它們根本就沒有絲毫打算放棄的意思,也就是說,等待它們自行退去仍是幾無可能。
\t丟卻了幾條性命之後,幾隻頭狼相互湊了湊,嗚鳴幾聲,似在商量著什麼,工夫不大,頭狼們已是各自呼喚部屬,仰天長嘯,顯然是在發出命令。
\t群狼聞聲而動,一分為二,小半蹲受在燃著烈焰的溝渠兩側,一大半竟是各奔先前燒得七零八落的殘存屍體而去。
\t都燒焦了,還能吃?
\t王二正瞎想著,卻見群狼或獨力拖拽,或三兩合作,將一副副未燒盡的殘屍餘骸拖了過來,堆放在溝渠附近。
\t初始眾人還未明白,它們這是唱得哪一出,不會是抬屍示威,抗議蔥嶺道行軍副總管草菅狼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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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待到殘骸越積越多,越堆越高時,王二心中不自起了陣陣寒意,它們這顯然是要借狼屍為土,直接填溝熄火了。
\t若是被它們得逞,眾人焉有命在!
\t王二驚醒,頻兒與馮賓茹亦是覺悟到了,這一下,可是唬得不輕,一邊齊聲喊“虎頭撥油潑火”,一邊手忙腳亂以劍為器,將溝中石脂水連同火苗一塊往外挑。
\t後麵頭狼又是長嘯幾聲,想是察覺到王二等人的意圖,也顧不得屍體堆積不夠,連連催促群狼推動屍堆。幸虧虎頭已聞得呼聲動作起來,繞著溝渠而走,又粗又長的熟銅棍順勢攪動,掀起萬千滴油火舌潑將而出,登時將堆砌成一段段的殘屍餘骸盡數點燃,甚至連活動著的惡狼亦是連帶著遭殃不少。
\t群狼見著火起,頓時悲傖而嘶作鳥獸散,足足奔出百餘步,方自駐步回身。
\t可惜羽箭已盡,不然的話,趁此機會倒是可以有些收獲。
\t群狼接連幾次行動受阻,一時無有它法,隻得散開環伺,或靜坐或長嘯,等待頭狼再次下達命令。
\t雖說暫時脫身無法,但看著狼群亦是拿自己一幹人等沒有辦法,王二倒是輕鬆了些許。再去放眼觀狼群,竟是覺得頗有意思,難怪突厥會以狼作圖騰、奉狼為祖先,照眼前這班狼群來看,倒似與突厥遊騎多有相通之處。
\t一樣的凶悍,一樣的來去如風,更要命的是,在麵對獵物之時,一樣的那麼有耐心,不過,也是一樣的為了口腹之食,整日來往奔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