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氏本能地挪到一角,雙臂環膝瑟瑟發抖。
馮賓茹隻道了聲“有人”,王二已竄到門口,探頭張望,果然發現無數黑影貓著身形,呈扇型向破廟逼近,怕有數十之眾,個個手持兵刃,刀尖映著星光,閃閃發寒。
隻瞄了一眼,王二飛快地把頭縮回,想是幅度過大,一不小心卻撞到也不知從哪拎出根木棍的徐有功。
王二又急又氣,低低罵了句,“你湊什麼熱鬧!”
徐有功明顯比他沉著,朝外探了探,不問王二卻朝馮賓茹道:“馮姑娘,箭術如何?”
他倒是有識人之明,關鍵時刻,說話也幹練了許多。
馮賓茹自幼沒跡於山林之中,獵射之術自是不差,當下收劍入鞘,取過弓箭,衝徐有功點點頭。
徐有功退開幾步,對王二道:“敵眾我寡,眼下隻能憑著山廟,死死守住,好歹撐到天明,再想其他辦法。”
王二不自重新打量他幾眼,當真看不出這酸秀才卻有幾份膽色,不由得大是佩服。
佩服歸佩服,對他的說法卻是大不以為然,純粹是廢話嘛,關鍵是對方那麼多人,這玩意兒能不能撐到天明,鬼才知道呐。
徐有功道:“馮姑娘,你將箭沾了火,朝天射去。”
馮賓茹動作倒是快,他這邊話音剛落,已是一支火箭呼嘯擊空。
王二忿忿道:“要便射人,射個老天做甚?”
徐有功解釋道:“並州饑荒,時有餓民趁夜搶糧,眼下敵我不明,倘若不是衝咱們而來,豈不是反生誤會;若是真有歹意,馮姑娘這一箭也好叫他知道,咱們有了防備,使他心生戒意,不至於大膽逼近。”
果然,火箭掠過,廟外人影顯是停頓一下,再向前時,腳步亦已放慢。
徐有功揚聲喊道:“外麵好漢若是路過,敬請自便!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幹!”
王二此時倒真希望如徐有功所說,隻是個誤會。
外麵傳來一陣狂笑,“大爺便是錦豹子張橫,識相的快快將銀錢奉上,大爺饒你不死。”
看來是遇上山野賊寇了。
王二倒是放心不少,好漢不吃眼前虧,要錢嘛,給他就是了,怎麼著都比房遺則他們遣人來害要好。
徐有功卻是臉色急轉,沉聲道:“射人!”
王二剛要出聲相阻,馮賓茹已撚箭搭弓,激射而出,登時一聲慘叫入耳。
徐有功複又道:“錦豹子張橫原是良民,逼不過災荒才落草為寇,向來隻搶大戶人家穀糧,不取金銀,怎會深夜來此劫財。”
明顯是解釋於王二聽了。
王二哼了聲,道:“不過是你猜測而已。”
徐有功麵呈尷尬之色,苦笑道:“實不相瞞,那張橫我本認識,隻一聽聲音,便知是人冒名,這深更半夜聚眾而來,肯定是受了奸人指使。”
聽此一言,王二再無僥幸之心,早知就不來這破廟了!
王二隻防著被人暗算,自認為身負欽命,劉同、房遺則等縱然膽大包天,也不敢明火執仗前來加害,沒曾想這班家夥如此猖狂狡詐,居然冒認山賊以眾犯險。
說話間馮賓茹已是箭如連珠,射翻五、六人,不過也招來無數箭毫,好在廟內之人均沒受傷。
王二情知勢急,倒沒了頭先慌亂,吩咐王虎守在門後,自己與徐有功各自護住兩側窗孔,以防來襲。
幸虧馮賓茹箭法不錯,幾無虛發,總算是逼住對方,不敢肆意冒近。
王二稍稍鬆了口氣,這才想起範氏,放眼去望,卻見範氏已抱上婉兒,躲進神龕之下。
正自僵持著,
外麵人群中傳來陣陣呼喝催促之聲,對方攻勢愈發猛烈起來,箭如雨泄,馮賓茹隻得盡量往裏縮回身形,出手自然不再有先前快捷迅猛。
如此一來,隻聽得腳步紛亂,轉眼間山廟已被四下圍住,透過窗欄望去,已是人頭湧動。
不過對方人手亦因此分散,正麵壓力登時削弱,馮賓茹趁勢一頓急射,堪堪穩住陣腳,偶有漏網之魚,亦被王虎連插帶捅收拾幹淨。
王二也沒閑著,提著“離鉤”劍,蹲在窗沿旁側,一劍一個倒也砍殺了好幾名。
徐有功力弱,又是使根木棍,明顯要吃力多了,好在他那邊窗欄牆壁較為完整,不似王二,還要分神對付旁邊破洞口鑽來之敵。
情勢雖危,卻也勉強可以支撐得住。
王二不免有些得意,按這個速度下去,這三、五十人也不大禁砍,你房遺則草包之人用草包之兵,能奈我何!
卻聞有人大呼道:“燒死他們!”
瞬間外麵已映起熊熊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