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大是不以為然,若說她有所隱瞞,倒也相信,但要指範氏為宵小,卻是一時之間難於接受,倒也不是其中有什麼道理可講,純粹隻是個人感情因素,畢竟曾有床第之歡,又是他王二平生第一次得嚐滋味。突然間說她是陰險狡詐之人,叫王二如何肯信。
徐有功見一時難於說服於他,隻得道:“橫豎還有些時日,也不急在這一刻,爵爺隻須讓馮姑娘暗中留意,終有真相大白之時。”
王二其實心裏亦有幾分猜忌,隻是口頭強辯,聽他言之不無道理,亦是點頭應允,當下喚來馮賓茹,如此這般囑咐一番,方與徐有功轉至大廳,重新去捋頭緒,以思對應之策。
絳紅院地道直通狄府,洞中藏有金銀無數,這個已是事實,但地道可以是別人挖的,金銀也可以是別人藏的,關鍵便在於那本賬冊了。
所以,二人趴在案邊,四隻眼睛對著那本賬冊翻過來瞧過去,又找來狄仁傑筆墨仔細對照,卻是分毫不差,難尋疑點。
王二難得如此有耐心,直看得眼目酸痛,卻尋不出絲毫端倪,哪裏還忍得住,“叭”地把賬冊一抖,“不看了,不看了,沒的自找罪受!”
徐有功顯然也無頭緒,任由賬冊滑落地上,雙眼直勾勾定在案上,一臉沮喪之色。
王二背著手踱了幾個來回,仍不解一肚子鬱悶,幹脆出到外麵,在院中轉了兩圈,方覺好受些,複又邁回廳中,見徐有功依舊呆怔,賬冊仍在地上,府身剛要去撿,卻聽徐有功突然大叫一聲,“不對!”險些被他唬了一大跳。
王二沒好氣道:“見鬼了?”
徐有功仍沉浸在思索中,嘴裏喃喃自語道:“不對。。。。。。不對。。。。。。”
王二大喜過望,猛地一拍徐有功,“有什麼發現?”
徐有功這才醒轉察覺有些失禮,不無謙意地笑笑,道:“嚇著爵爺了?”
王二可沒工夫管這個,急急道:“到底什麼不對?”
徐有功卻不作聲了,仰頭皺眉苦思。
王二恨不能一腳踢出兩個聲響來,抓住徐有功雙肩使勁搖了搖,“你倒是說呀,賣什麼關子!”
徐有功晃得難受,忙道:“說不清,就是覺得有些不對頭。”
王二看他樣子不像敷衍,一副煞有其事模樣,倒不敢再搖他,怕將剛剛冒出的苗頭給晃沒了,當下亦不管他,自行矮身拾起賬冊,一邊拍打沾上的灰塵,一邊隨口道:“這鬼地方怎麼這麼髒。”
不想徐有功又是一陣大叫,“對了!對了。。。。。。”
好在已是有了經驗,王二總算是沒被他嚇出病來,料來這回是真的有了頭緒,忙問道:“可想到什麼?”
徐有功興奮道:“這賬冊太幹淨了!”
王二聽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困惑道:“幹淨?”
徐有功笑道:“算賬之時,心在記數,總會有些墨跡汙穢沾上,您來看,這賬冊卻是從頭到尾幹淨如新,顯是抄譽之書。”
王二習慣性地駁道:“說不人家就是心細,偏偏把賬做得幹淨呢!”
徐有功是一竅開,七竅開,端是大搖其頭,“不然,爵爺您再來看,賬冊所記之數有幾個月前,亦有幾年前,前後相隔數載,墨跡卻是一般新舊,明顯是本假賬!”
王二雖是不懂,但經他這般一說,自然不難明白,當下擊掌大笑,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卻見徐有功又不住搖頭,“奇怪。。。。。。奇怪。。。。。。”
王二正自高興,道:“又怎麼了?”
徐有功道:“這字跡卻又明明是狄大人筆跡,可真是奇了。”
二人正琢磨著,馮賓茹一頭撞將進來,一把拽住王二喋聲道:“不好了,不好了。”
王二忙道:“什麼事?”
馮賓茹指著範氏房間,一臉驚恐,“瘋了,她瘋了!”
二人虎地立直身衝了出去,馮賓茹亦折身跟隨。
隔著老遠,已聽聞範氏如母狼般嚎叫聲,待至房前,王二與徐有功不禁呆住了。
昔日風姿卓越的美婦人,早沒了半份矜持,嘶聲滿地磨蹭打滾,周身羅衫幾成破布,白嫩肌膚亦是沾滿塵土黑黃汙濁,儼然街頭瘋婆一般。
“瘋了,瘋了,真的是瘋了!”王二邁了進去的腿不自又收了回來。
範氏顯然是瞥見王二,奮力張起右臂,五指成爪虛抓王二,呻吟哀求道:“神仙丸。。。。。。”
徐有功及馮賓茹自是不知她所講何物,王二卻是曉得,登是省起頭先狄仁傑最後所言,道了聲,“知道!知道!”轉身朝書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