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離得近了，都會被他身上那股令人害怕的死寂氣息侵染。
“帕特考斯將軍。”安浮塵安靜的看著東邊的方向，眸子依然毫無焦距的渙散著。
“好久不見。”帕特考斯回過神來，凝視了他半響，才驀然出聲。
安浮塵抬起頭朝著帕特考斯看過去，瞳孔稍微有了一些焦距，沉默片刻後才說道：“是好久不見了。”接著他皺眉想了想，“五年七個月零二十三天八小時。”
“我沒想你會是這個樣子，也沒想過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將軍也沉默了半晌，低聲道。
安浮塵突然輕笑：“那你想象的是何種樣子呢？我穿著作戰甲，從機甲駕駛艙裏緩緩走出，後麵是聚光燈，如英雄一般閃亮登場？”那抹笑容突然變得苦澀：“將軍，你明白的，離開了阿雅，我就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人類第一英雄了。離開了她，我什麼都不是。”
“……”將軍被安浮塵的話噎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火焰的橙紅色光芒下，帕特考斯將軍就這樣沉默地看著安浮塵臉上突兀的笑。
笑得讓人無端端的覺得悲涼。
原來，死亡真的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如安浮塵這樣的人，死守著回憶茫然的活著，稍微情深一些，活著便是生不如死。
將軍不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話。這種時候，他隻能選擇沉默。
而往往沉默卻又是最大的悲鳴。
片刻後，將軍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沉默：“你得向前看。你活下來了不是嗎？人類都是這樣，我也不例外。誰都有活不下去的念頭，可沒幾個選擇去死的。無論多坎坷多絕望，我們也得掙紮著拚命往前看，上帝讓人類的影子背負在身後，是為了告訴我們前方就是光明……”
“將軍……”安浮塵打斷他，“我活著，隻是因為阿雅希望我活著，你明白嗎？我時常在懺悔，懺悔的不是當初我要一意孤行而葬送了阿雅的生命，懺悔的是，我們明明在一起了，我卻沒有好好的珍惜。”
帕特考斯將軍再次沉默，有些事情他明白，他也懂得很多道理，還有很多安慰人的話。可是，有些故事是說不完的。
很多事情隻能提到開頭，後麵永遠都講不完。因為講著講著，對方就會悄然淚下，你便再也講不下去了。
“不提這個了，將軍，你找我來有什麼事，直說吧。”再次詭異的沉默片刻後，安浮塵把頭轉向將軍。
“能聊聊嗎？”將軍也凝視著他的眼睛，明明是詢問，卻帶著不容違抗的語氣。
“到我車上來吧。”安浮塵看看周圍，起身抱著槍朝著破爛的福特猛禽走過去。
等兩人都上車，安浮塵又鎖上了車門和車窗，這才再次看向將軍：“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我找你可花費了不少時間，悉尼、奧蘭多、卡爾格拉……整個澳大利亞幾乎都被翻遍了。整整找了你四個月。”將軍歎了口氣。
“我隻是跟著這支車隊，混口飯吃而已。”安浮塵淡然。“還是談談正題吧。”
“我花費了一年零七個月的時間，修複了所有能修複的機甲，其中包括一台老三代。”將軍開門見山，同時打量了一下安浮塵，破爛的衣衫下還隱隱能看見一些深埋在骨頭中的金屬孔洞。“你應該明白，她缺一個駕駛員。”
安浮塵已經料想到將軍要說什麼了，漠然地開口打斷他：“我想我應該不是你的首選吧。”
“不，你就是我的首選。”將軍盯著他的眼睛，“所有駕駛過三代機甲的駕駛員都已經死了，現在唯一能讓她動起來的隻剩下你了。”
安浮塵一滯，接著撕扯起了自己的頭發，片刻後才輕聲回答：“抱歉，我拒絕。”
將軍皺眉厲聲道：“為什麼？我需要理由！”
“我……”安浮塵苦澀的笑了笑，“已經沒辦法再讓人進入我的大腦了。我已經死了，在阿雅死的時候，與她大腦相連的我也被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