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想起了有個詩人這麼直白地讚美一條小溪:
縱橫鬥轉,龍蛇起陸,崩騰決去,雪練傾河。
描寫的是一個他自以為有酒忘懷,有筆忘詩的山溪之景。我驚訝的是這個詩人居然會用這麼浮誇修飾的詞藻直白的來形容一條尤其普通的小溪。一個有情懷的人即使看見一條再普通不過的河,都能對它使用上無數的修辭,鉛華的文字一美起來,誰都知道你是喜歡這條河的,可是你喜歡就喜歡啊,你特意放大一個細微的東西說得言之鑿鑿,一肚子情懷寄托給那被你誇張的平凡之物上,何必這麼累呢?
這就像是一個想說故事,想表達情感的人對著你身邊的一塊石頭說它怎麼怎麼樣特殊,怎麼怎麼樣美麗,一會自憐自哀,一會又指桑罵槐。此時或忙忙碌碌或人生失意的你聽著這個人的讚美會心想,你丫要說什麼就直說,別這麼惺惺作態旁敲側擊了好伐?誰猜得出你到底要說什麼東西啊?
我覺得這個詩人一定會很委屈,但是他就是不說出來,寶寶很委屈,但是寶寶就是不說的即視感。可是他越是不說,越是讚美一個東西,你回頭一想就會越加好奇,這個寶寶葫蘆裏到底是想賣什麼藥?可是寶寶這時候隻是對著你撇著嘴,把臉撇向一邊,一臉“清高”與“不高興”,然後寶寶就轉身背對著你漸行漸遠,留下抓耳撓腮的一堆人對著寶寶留下來的那塊石頭挖空心思反複揣摩。
佳人日暮,逍遙世外,需要配上的一幅背景就當是此刻的日薄西山,倦鳥歸林,需要懷著的情懷當然不能太起伏悲愴,但是也絕對不是太單一灑脫的,當然並不要試圖去刻意矯揉造作。
這樣,任誰都看得出,你是個有情懷的人。
加上尤娜一行七人,有說有笑地走在被夕陽渲染成大片橘紅色的晚林裏,在一眾手舞足蹈的影子中,姬夜的影子孤單而沉鬱,他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樣的人。
某些方麵來說,姬夜和前麵提到的那個詩人是同類,他們都是會以驚豔之處自然搏到關注的人,他們都是心思扭捏的人,他們都是率性而為的人,他們都是別人想方設法想要琢磨透的人,他們都是懷有一腔熱血的人。唯一不同點是,詩人在等待別人尋找到自己的靈魂根源,姬夜在自己的世界裏兜兜轉轉。
此去妖精王都,姬夜自己背負的責任他從來不敢有任何一絲的遺忘。他是個像詩人一樣有故事情懷的人,想起往事,他總會苛責自己,好像自那以後他就是個對自己幾近苛刻的人,他謹慎地收起笑容,一個人在路上撞得頭破血流。
作為學院唯一的競爭對手,雷瑟對於這個能力上跟自己平起平坐的麒麟會會長唯一的評價就是:
恐怖的對手,悶騷的戰友。
跟姬夜合作,雷瑟心裏是拒絕的,優秀的人永遠隻想挑戰更優秀的對手,而不是想要跟另外一個優秀的人抱團取暖,雷瑟和姬夜都不喜歡依靠別人。
姬夜不反感妖精尤娜,尤娜的性格總是在文靜和瘋癲之中自如隨機切換,因為這就是這個充滿智慧的精靈的本來氣質,她天生可以駕馭這些,她就是個本色出演的妖精。尤娜總是能在短暫的冥想之後做出異常的決定,沒想明白就沉默文靜,想明白了就盡情胡鬧。
他還記得在那個殘破的斷崖閣樓上,當自己告訴尤娜,自己來精靈界的目的就是取走那傳說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精靈美酒的時候,尤娜當時臉色一橫,眾人劍拔弩張的時候,尤娜卻安靜地坐在那裏看起了書,碎花洋裙的少女本來一開始的氣質就該是這樣才對。過了好一會,尤娜慢慢合上那本古樸的書之後,緩緩起身,麵對戒備中的一行人,俏皮地說,“如果你們是要去精靈王那裏搶他的命根子的話,算我一個,嘿嘿~”。很無厘頭。
又比如,雷瑟在路上跟她描述了自己在精靈界遇到的第一個城鎮,精靈們都無一幸免地被屠殺了的時候,尤娜啪的一巴掌打在雷瑟寬厚的背上,“沒關係的啦,壞人會得到懲罰的,大自然賜予了妖精們生命,那我們總有要回歸到大自然的一天,對於桑格鎮(被屠殺的第一個精靈小鎮的名字是桑格鎮)的遭遇,我不會同情,也不會冷漠,所有的巧合都該得到應有的解釋......我不認為那七個奇怪的家夥會偶然進入精靈界,我在悲劇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所以我正在前往王都尋求解釋的路上。”
一路上隻屬於精靈界的景色,喂飽了遠道而來的旅行者。日暮途遠,說說笑笑間也就漸漸接近了天璣叢林的腹地,那是妖精領地的中心,妖精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