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油倒下,烏黑的霧氣嫋嫋升起,焦臭立即彌漫開來,隨著無數聲慘叫,無數齊兵渾身帶火,從雲梯上滾落下來。
一直在高坡上觀戰的秋池看到如此場景,當機立斷,“眾將士聽令,立刻撤退回營!”
這一夜攻擊過後,齊兵死傷較為慘重,伊若風看著那些燙得渾身起泡、傷重卻一時不得死的將士,不禁長長歎了口氣。
而在戎城一邊,為了阻止這一夜的進攻,不僅箭矢消耗殆盡,連煮飯的菜油亦已用盡,一時陷入絕境。
被病痛折磨得昏迷的呂遠山以他驚人的意誌蘇醒過來,他在很短的時間裏弄明白了城裏現在麵臨的情況,將呂方叫至塌前,低語吩咐,最後長長歎了口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呂方點頭,卻見呂遠山又再次昏迷過去,心中憂慮,不敢宣於表,隻得吩咐左右照顧好呂老將軍。
“呂將軍,剛才老將軍吩咐的事,也讓我參加可以嗎?”
呂方一怔,赫然看見是一直照顧老父的藥生餘吟豐,之所以如此稱呼是因為他雖學醫,卻還沒有出師,他平時倒也對這個小夥子有幾分注意,他總在看醫書煎藥同時偷偷翻閱自己的兵書,還模仿自己練武,倒也有幾分天賦,他聽得藥生言,臉色凝重,“吟豐,你要知道,這次任務凶險無比,你可能還沒出城就已被亂箭射死。”
餘吟豐眸子鋥亮,坦然無懼,“能為戎城做點事是我的榮幸。”
也許是被她眸子裏的執著和炙熱感染,呂方答應了讓他參加這次任務,卻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
這夜三更。
這片被戰火縈繞的地方,夜似乎特別漫長和黑暗,在窒息的寧靜中,等待的是第二天的又一場殺戮,可是這樣的等待卻更讓人無法忍受,仿佛是在寂靜中等待著命運最後的宣判,而那場宣判卻是一場灰飛湮滅。
闕清戎城的城頭卻有異動,守夜的齊軍終是警覺,可是火把光線甚暗,終究看不到城頭黑黝黝晃動的是什麼。
秋池也在巡夜,他的體力實在是好得異於常人, 這幾天幾夜,他幾乎不眠不休,卻始終沒有倦怠之態,他也注意到了城頭的異常,抱著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百的心態,他立刻下令放箭。
箭羽颼颼,盡數釘在城牆之上,冷風拂過,飄曳。
次晨,秋池赫然看見城頭掛著的竟是一排排稻草人,上麵插滿了他們射過去的箭羽,他不禁為之氣結,卻聽闕清之人齊聲大叫:“多謝齊軍贈箭!”更是把一張臉氣得發黑,正要揮劍對罵,手臂卻被伊若風拉住,他輕輕說道:“別動氣。你告訴他們,我們箭羽充沛,即使送給他們一些,也比他們存的多上數倍!”
秋池瞥了一眼伊若風,會意點頭,將伊若風剛才所囑咐之話以內力傳送,遠遠地在這戎城回蕩開來。
士氣登時改變,齊軍喧囂,嘲笑闕清將士不已;闕清也不認輸,登時兩軍開罵,壯觀無比。
伊若風淡淡地說道:“秋池,不用動怒。”
秋池憤怒地說道:“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去騙箭,我能不生氣嗎?”
伊若風一怔,秋池從來不是那麼易怒的人,他仿佛應該是那個嘴角永遠帶著譏嘲的微笑、對什麼事都無所謂的男孩,他終於意識到一個人在試圖承擔起責任、背負過多壓力時思維的會失去常態,他微微一笑:“這又不是什麼新鮮的計策了,我想肯定是呂遠山授予的,重點是讓我們放鬆警惕,他們好有人從城中逃下,你看著吧,今夜絕對依舊是稻草人,我們不要射箭,讓他們知道我們早已看穿他們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