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遠山在城頭踅了一圈,腳步沉重地走回房間,披著悶熱的戰甲,讓他覺得悶癢難搔,整個人幾乎都喘不過氣來,這一月多來的堅持幾乎讓他崩潰,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垮,他不知道戰甲還能為闕清撐住多少時間,但是有生之年,他都不能看著國土被他人霸占。
他的兒子呂方年已四十,也是熟諳兵法,可惜生性耿直,無法在官場處處酌旋,自己一旦撒手,呂家失勢倒還不足慮,可惜了他守了一輩子的疆土。他在走回臥室的時候想到了他的孫子呂江峰,呂家子嗣艱難,呂方直到二十七歲方有一子,雖然隻有十三歲,但卻大有自己的風範,為人耿直忠義,具有帥風,而且為人處事比自己尚為圓滑,隻可惜年紀尚小,還需磨練。
他回到房中,左右立刻為他除下厚厚的戰袍,將他扶到泡著熱水的澡盆裏,熱水裏泡的草藥讓他身心略為舒坦。
接著一個高瘦的身影掠進,為他在大穴上***,呂遠山望著來者微微一笑,“吟豐,今天你師傅又不在嗎?”
眼前的人,身形瘦長,一張臉卻稚氣未脫,眼睛斜挑,即使穿著仆役的衣服,卻難掩一股子傲氣,他聽得呂遠山詢問,點了點頭,“城裏草藥沒了,師傅去山上采藥去了。”
“哎,子柳原本不必受這種苦,都是我連累了他。”
孫子柳,人稱‘聖手藥王’,一直逍遙世外,曾傳有人以千金相贈以求一麵,他都避門不見,可是他卻為了老朋友呂遠山奔波而來,待在軍中為他治療,在圍城之中草藥艱難,他遍不得不經常上山采藥。
“我原本可以去的,但是……”餘吟豐怎不知師傅是怕齊軍搜山,對自己不利,心中哀傷,麵上不由淒然。
呂遠山知他心思,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父親,探子來報,齊彬全軍攻進!”呂方確實不是個可以一夫當關的勇者,麵對著對方壓過的全軍,他便亂了心神,當衝進來時看到一臉痛苦的呂遠山,又深悔自己的莽撞。
呂遠山本已閉上眼微寐,猛聽軍情緊急,立即站起,披上袍子,“召集全城將士,嚴陣以待,我隨後就來!”
餘吟豐雖然擔心他的病情,但卻還是取過戰袍為他穿上,眸子裏射出堅定信心,“山公,我相信你一定能守住戎城!”
呂遠山微微一笑,這一個多月相處以來,他覺察出這個孩子心誌堅定,也有練武根基,若自己還有時間,倒很想培養他成為闕清的將士,將來也許能成為江峰的臂助。
餘吟豐凝視著他,眸子裏洋溢著崇敬之情。
呂遠山披上戰甲,走上城頭,俯視齊彬的戰略安排,隻見他所帶之人約莫三萬人,五千人為輕騎兵,其餘為步兵,列為成方形,橫布著壑穀的平原之中。輕騎分為兩組,是為兩翼,步兵則夾在騎兵之間,手持利於近身搏鬥的武器,而騎兵則多持弓箭,士氣昂揚,準備攻城。
呂遠山不禁歎息,齊彬確是深諳軍事,而齊國之中,伊成、陳思宇、劉礱、齊胤都是此方麵的人才,闕清之中,卻是自己獨木難支,自己若去,誰又能抵擋齊國的錚錚鐵騎?
他搖搖頭,將這一絲黯然壓下,全力迎戰眼前的挑戰。
齊彬勒馬在高坡上站定,手中白旗一晃,步兵先行部隊將雲梯搭在城牆之上,猶如野豹一般,迅疾地向城頭攀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