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在那個繁華而喧囂的城市,他曾很多次的懷念與向往山村裏的淡泊寧靜。而他再回到這裏,山村依然寧靜,但他卻覺得一切如此陌生而遙遠,有那麼多的不習慣,能更強烈的感覺到一種孤獨,覺得內心空虛,很傍徨,那些喧囂,竟如他生命需要的氧氣一般。他記得,自己在好長一段時間裏刻意排斥過繁華,而現在,在自己的血液裏,竟然揮之不去的流動著一種對它莫名的依賴。人心被浮躁起來以後,就再也難以淡泊了,都說繁華是毒,中在生命以後,就再也不得解,而中毒的過程,卻是不知不覺。
\t本根植生命的山村,竟是被生命遺棄的城,滿是廢墟的城。如成熟後世故後看純真,那不是美德,而是愚蠢。
\t一刹那,他覺得生命很可悲,軟弱得那麼不由自主。活著,竟是不斷的為了自己的明天而背棄昨天。最後,看自己的臉,那麼模糊,已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樣的自己,下一站,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會是又一次沉淪。不知哪一站會是盡頭,那個盡頭又會是怎樣的一幅畫麵?
\t多呆一天,他甚至會覺得山村的靜很可怕,沒有繁華的生活竟然帶著那麼強烈的不安與恐慌,哪怕那些鄉親都那樣的稱讚他,而他竟覺得,他們的稱讚已不是自己想要的證明,滿足不了自己那一顆心渴望的虛榮。這是一群窩囊的人,是遊在小河裏的魚,他們的目光永遠隻有一個很有限的高度,把飛在天空裏的鷹當偶像,當神,他們不知道事實上鷹能在這世界飛達的高度很可憐,遙遠的地方,九霄雲外,還有飛機,有宇宙飛船。他們愚昧,可自己不能做井底之蛙滿足於這狹窄的世界,他和這樣一群隻知道挖田種地和羨慕別人的農民無法溝通。盡管他告訴自己這裏有生養自己的父母,但他同時告訴自己,責任與熱愛無關。這裏,不是他想要的舞台,亦不是適合他一展才華的舞台。
\t他問及自己的妹妹。
\t父親說也有兩年沒讀書,到一個叫什麼城市的去打工了,挺聽話,三五兩月的給家裏打電話個彙錢。
\t他要了妹妹的電話號碼,然後許諾說:“爸媽你們放心,我不是個不爭氣的人,隻是這社會想爭氣很不容易,但是,我相信最後我一定會爭氣,在城裏買好房子接你們去。”
\t父母親都不相信他有那本事,但還是很高興。
\t父母親在熱火朝天的建新房子的時候,他隻勉強的呆了兩天就走了。一是他呆得不習慣,二是若詩的生日迫在眉睫。
\t離開與歸來竟是那樣的不吻合,激動全都冷卻,離開,竟不帶一絲眷戀。這在他心裏,本是一個尋夢旅程,而最後,他發覺自己尋找到的,是失落,是無奈與傷悲。如果早知道會是這種感受,不回來還好,那麼這裏永遠會是一個天堂般的歸宿,是心厭倦生活的最後一個棲息之地。而結果,這內心深處最後一座溫暖的城堡,被他這一步踩下,轟然倒塌,剩下的殘垣斷壁,溫暖不了他內心的荒蕪。像他第一次從這裏離開去尋夢一樣,以為城市是天堂,而結果卻與煉獄沒兩樣。人生總是難逃這樣的可悲,幻想的希冀的與尋找到的總是那樣的吻合,甚至,天差地別。原來,到達真正意味著的是結束。
\t他像孤魂野鬼一樣的離開,回頭滿目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