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墨右手的食指碎裂了,像嬌弱的瓷器一樣碎成粉末,於是她又抬起了左手。
“次級咒:困滯沼澤。”
還是這個次級咒,這是她唯一會用的咒語,它存在的意義仿佛就是為了阻擋遠處射來的子彈,僅此而已。
那她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她隱隱覺得,她似乎就是為了施展這個咒語而生的,隻要許安能活著,她存在的目的就實現了。
身體的狀態越來越糟糕,令人牙酸的尖銳聲音從她的身體中傳出,她現在就像一個布滿裂紋的瓷娃娃,輕輕一碰就要徹底粉碎了。
他走了嗎……她的銀色眼球轉了轉,瞟見許安後退的身影。
好慢,離墨想,在她死了以後大概就沒人能繼續保護他了,那他怎麼辦,會死嗎?千萬不要。
這麼慢是因為在猶豫?奇怪,為什麼要猶豫呢……是因為她要死了,是這樣吧……
離墨的心裏本應和臉上一樣沒有情緒才對,卻在此刻泛起了輕微的波瀾。
死亡,是世界上最平凡不過的事才對,為什麼要因為她的死而猶豫,好奇怪。
喀……
左手的食指忽然也蔓延出了裂紋。
雪白的像瓷器一樣的小手,在此刻真的變為了瓷器,裂紋還在不斷加深、拉長,從裏麵透出銀色的流光。
“快……走啊……”離墨有些急了,臉上偏偏什麼表情也沒有,她現在有些懷念那塊麵具了,它似乎才是她真正的臉。
銀色的水銀球般的眼眸在此刻蔓延上一層薄薄的白色,她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但還記得刺客的方向,固執的抬著手指。
眼睛,碎了就碎了吧。
於是她的眼球就這樣破碎了,眼眶裏坍塌出兩個深深的黑洞。
喀……她又感到搖搖欲墜,快要站不穩了。
雙腿,碎了就碎了吧。
她提前坐了下來,左手依舊舉著,也依舊是那個方向。
黑色的布料下忽的一空,她知道她的下半身已然化為一攤粉末。
胸口的大洞旁,此刻也有白色蔓延著。
心髒……嗎?碎了就碎了吧,它無關緊要……隻要這隻手還在。
仿佛想到了什麼非常有趣的事,一抹不可思議的微笑在爬滿裂紋的、本應沒有表情的臉上牽扯了出來。
她有心髒嗎?怎麼可能有。
真好笑。她想著。
最後的時間到了,她的手指終於還是先身軀一步粉碎了,從第一節指節開始,耀白色的光屑像斷層的沙丘一樣逐漸流逝,向地麵垂落出一道好看的光痕。
也有銀色的,星星點點。銀河……它本該在天上流淌的,卻出現在了這裏。
到此為止了,她的使命。爭取到了這麼多時間,他應該已經逃脫了吧……
身軀,也要破碎了,與之一起破碎的是她的所有。再見……她有些想說這句話,雖然隻有兩個字,但語言從來不是能用字數衡量的。
“再見,離墨。”
生命的最後千萬分之一秒,她聽到了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