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原來是大將軍造訪，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高澄擺了擺手，製止了崔暹的一番客套話，笑著問道：“崔大人這一覺睡得可舒服？”
“睡覺？”崔暹一頭霧水。
“崔大人剛剛難道不是在睡覺嗎？”高澄的臉上仍舊掛著笑容，可眼底卻不見絲毫笑意。
崔暹心裏一驚，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過錯，但熟悉高澄脾氣的他卻瞧出了一絲不祥的苗頭：“臣……臣剛剛在書房讀書……”
“哦，原來是在埋頭做學問。”高澄坐了下來，“崔大人可知外麵發生了何事？”
崔暹把頭一抬，眼中露出迷惘之色，顯然對今日街上之事一無所知。
高澄拿起手邊的茶，淺飲一口，淡淡地道：“我大魏朝堂堂廷尉左平，五品大員，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幾名惡奴追的到處亂竄，如同過街老鼠一般。真是前所未見，叫人大開眼界。”高澄說完，“啪”地將茶杯蓋一合，看著崔暹：“這故事若是寫進書裏，必定有趣的很。”
崔暹急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是臣失察，有負丞相大人和大將軍的重托，臣罪該萬死！”
“不必‘萬死’了，死一次和死一萬次是一樣的。”高澄說著將崔暹扶起，“況且崔大人還不能死呢，否則誰來替丞相辦差？”崔暹連連稱是，暗自抹了把汗。
高澄轉向陸鴻影，道：“現在崔大人來了，你該把名單拿出來了吧。”
陸鴻影見了這一幕，豈有不拿出之理，她把名單遞到崔暹麵前，可崔暹卻不敢伸手去接，一雙眼睛偷偷地看著高澄。高澄嘴角一揚，一把將名單拿了過去，掃視了一陣。
“司馬子如，高隆之，孫騰，侯景，元羨……哼，這幾條老狗終於也到了該盡忠的時候了。”高澄把名單拿到崔暹麵前，說道，“盡快拿去核實，然後把司馬老兒等人和他們手下的小狗崽們通通給我一勺燴了，一個也不許剩。今年能否吃到狗肉，就全看崔大人的了。”
“大將軍放心。”崔暹道。
陸鴻影在一旁聽著高澄和崔暹的對話，心裏想到的卻是賀驄，也不知他怎麼樣了。
正想到這裏，忽聽高澄道：“方才賀驄為了掩護這小丫頭，逃跑的時候摔斷了腿，不管怎樣，也算是保護名單有功，你代本將軍去賀府探視一下。另外，今天發生的事要盡快命人封鎖消息，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定要遭關中恥笑（指西魏宇文泰，東魏的大敵）。”之後，高澄又向崔暹吩咐了一些細節，這才又看向陸鴻影，“賞給這小丫頭二十兩銀子，叫她走吧。”
聽得高澄吩咐，便有一名崔府的下人引著陸鴻影向外走去。隻是在臨走之前，陸鴻影忽然回過頭來，對著高澄問道：“你們會抓住這些貪官嗎？”
高澄微微一怔，而陸鴻影卻是目光平靜，不卑不亢。
“你叫什麼名字？”高澄答非所問，但看向陸鴻影的眼神卻顯得饒有興致。
“陸鴻影。”
“你與賀驄是什麼關係？”高澄問道。
“我是賀大人的遠房親戚，前來鄴城投奔他。”陸鴻影隨口編道。
“你也是鮮卑人？”
陸鴻影點了點頭。
“姓陸……”高澄沉吟了一下，道，“莫非是步六孤氏的後代？”
“不錯。”（步六孤氏是北魏初年鮮卑八大姓氏之一，北魏孝文帝推行漢製改革後，鮮卑姓氏全部改為漢姓，步六孤氏改為陸氏。）
“這麼說來，你的祖上還是貴族了。”高澄的眼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先向崔暹告了辭，又吩咐衛士道，“把這小丫頭給本將軍帶走。”
“哎？”陸鴻影吃了一驚，隨即便被兩名衛士一左一右架了起來，“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高澄望著陸鴻影掙紮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像小孩子看到自己心儀的玩具一般。
“有趣，有趣。”高澄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