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滄浪走進那寺廟裏,席地坐下,陸鴻影也跟著來到廟門口,但一時間又不敢入內,因此隻好可憐巴巴地朝裏麵張望著。
“進來吧。”夏滄浪的聲音從寺廟裏輕輕飄出。陸鴻影就像得到了特赦一樣,興奮地衝了進去,坐在夏滄浪旁邊。
夏滄浪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別以為我改了主意,明日一早,你就走吧。”說罷扭過身去,躺在地上,閉起了眼睛。
陸鴻影撇了撇嘴,露出一抹狡黠地笑容,心道,我偏要跟著你,看你能奈我何。
第二天清早,陸鴻影迷迷糊糊醒來,而夏滄浪則正要跨出寺廟大門。陸鴻影一個骨碌爬起來,準備繼續當“跟屁蟲”。誰知剛走兩步,就覺得雙腿發軟,有些頭重腳輕。我這是怎麼了?陸鴻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手心裏感到一陣滾燙。
夏滄浪連看都不看陸鴻影一眼,隻是自顧自地走,眼看著夏滄浪的身影已經遠去,陸鴻影也顧不得許多,急忙踉踉蹌蹌地追了過去。
雨過天晴,天空湛藍而高遠。明媚的日光輕吻大地,但陸鴻影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身上好像壓著一座大山。
夏滄浪在前麵走著,起初還能聽到身後有“沙沙”地腳步聲,但後來就什麼響動也聽不見了。夏滄浪停下來,回頭望了一眼,果然已經看不到陸鴻影的身影了。
這孩子到底還是知難而退了。夏滄浪鬆了口氣,但心裏卻有些惋惜。“罷了,對她而言,放棄也是件好事。”然而他走出幾步後忽然又停了下來,不知為什麼,自從陸鴻影的身影消失後,他的心總像被揪著,好像遺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夏滄浪躊躇了一會兒,越來越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於是便沿著來時的方向,一路往回尋找。
大約走了一段距離,夏滄浪看到前方山路的中央躺著一個瘦小的身體,一動不動。
“喂!丫頭!”夏滄浪一麵喊一麵跑上前去,但陸鴻影依舊緊閉雙目,臉像被燙熟的大蝦一樣通紅。夏滄浪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之處簡直像個小火爐。一定是昨晚淋了雨的緣故。夏滄浪歎了口氣,心道,還說什麼闖蕩江湖呢,淋了點雨就倒下了。他蹲下身來,把陸鴻影背在後背上。陽光投下,四周都變得明晃晃地,蟬聲又開始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仿佛在抗議著什麼,叫得十分洪亮。古老的樹木散發著悠遠的氣息,默然屹立,凝視著疾步在身旁走過的那道身影。
半夢半醒間,陸鴻影似乎感受到一絲晃動,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橫在胸前,咯得她有些不舒服。
這是哪裏?陸鴻影睜開眼睛,看到一隻牛角蟲趴在樹葉上,葉片的表麵灑著七彩光輝,身邊的一切都隱沒在乳白色的霧中,好像走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陸鴻影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段寬厚的肩膀和一片溫暖的後背。朦朦朧朧中,她輕聲喚道:“爹爹?”
夏滄浪的身體猛地一震,他頓了頓腳步,又無言地繼續行走。
前方便是柏鄉縣城,夏滄浪背著陸鴻影進入縣城,尋到了一處醫館。郎中替陸鴻影診脈後說她隻是感染了風寒,並無大礙,隻要按著他的方子好好吃藥,用不了幾日便會痊愈。夏滄浪聽郎中如此說,這才鬆了口氣。
當晚,夏滄浪帶著陸鴻影住進客棧,等到抓完藥,煎好,喂陸鴻影服下後,已是到了深夜。陸鴻影看著夏滄浪忙忙碌碌,有時又有些粗手笨腳的樣子,心裏麵頓時覺得暖烘烘地。房間裏燈光昏黃,夏滄浪的身影也顯得明暗不定,朦朦朧朧。不知不覺間,夏滄浪似乎又與某個人的影子有了交疊,一時間,陸鴻影心裏最柔軟處忽然被觸動,她鼻尖一酸,竟有想哭的衝動。
“現在你擺脫不了我了吧。”陸鴻影輕聲道。
“你這臭丫頭,真是麻煩。”夏滄浪粗聲粗氣地道。
陸鴻影嘿嘿一笑:“嫌我麻煩的話就幹脆把我一個人扔在林子裏好了,為什麼還要背我出來?”
夏滄浪哼了一聲,嘴裏嘰裏咕嚕地說了兩句。
“夏前輩到底還是好人。”陸鴻影笑道。
“我不是什麼前輩,以後不要叫我前輩。”夏滄浪眉頭一皺,一副不滿的樣子。
“那叫你什麼呢?”陸鴻影想了想,忽然興奮地大聲道,“有了!以後就叫你大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