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九月十六。
香港回歸的熱潮還沒有褪去,街邊的劣質音響還回蕩著那首“公元1997”,位於我國西南部的雲南依然貧窮。
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村裏的人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地裏幹活,傍晚時分,年過五十的老人匆匆回家洗了洗臉,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提著十多個雞蛋往鄰村的方向趕去。
天漸漸黑下去,遠處緩緩下落的太陽還剩下半個邊,已經走了一半路的老人依然腳步飛快,兩旁的樹林裏偶爾傳出鳥叫聲,連帶著樹葉也輕輕搖晃,看著有些滲人,老人麵不改色的往前走,似乎隻知道趕路了。
到達鄰村時,天已經全黑下來了。
老人提著雞蛋向村子中間走,直到一戶又矮又小還有些黑乎乎的房子麵前停了下來,門口的大黃狗懂事,見過一次的人就不會忘記,此刻正對著老人搖尾巴,老人也沒看它,徑直走進去。
屋子很小,大概四五十平米左右,有兩層,推開門的左手邊是個爐子,鍋裏不知在煮些什麼,緊靠左邊牆上的是一個破舊的沙發,此刻正坐著幾個人,看到老人的到來都有些驚訝,隨即很快將她迎了進去。
放下東西,老人也沒管沙發上的人,向裏走去。
沙發後麵是一個單獨隔出來的小隔間,有些勉強的擺著兩張床,中間的縫隙要是胖點的人根本擠不進去,透過褪色的蚊帳可以清楚的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挺著個大肚子,看著就一副快生了的樣子。
老人坐到床邊,床上年輕的婦人看到老人後,明顯的很高興,掙紮著想要起來,老人給她拿了枕頭墊在身後,扶著她慢慢直起身子來,婦人艱難開口道:
“媽,一天幹活已經夠累了,天天跑也不是辦法,明天別來了,差不多的時候我讓人給你帶個信你再過來。”
老人沒接話,隻是用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差不多也就這幾天了。”
婦人點點頭,剛想說話,抬頭卻看見門口悄悄伸進來的小腦袋,老人已經走過去一把將她抱過來,這是婦人的第一個孩子,今年三歲,是個女孩,起名張喻敏。
“若是今晚還不生,明天我就不過來了。”老人淡淡道。
“好。”婦人答。
小小的張喻敏窩在老人懷中,聽著老人說明天不過來了,頓時有些不高興,嘟著小嘴委屈道:“外婆明天為什麼不來?”
老人摟著她,半哄半真的說:“外婆明天地裏的過活幹不完,就不過來了,你聽你媽話,外婆很快就又來。”
張喻敏嗯了一聲,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正是婦人的丈夫,老人看了男人一眼,也沒說話,眼裏滿是不滿意之意,男人笑嗬嗬的請老人出去吃飯,婦人再次躺下。
晚飯簡單至極,粗糙的麵疙瘩混合一碗酸菜和一碗白菜,口味平淡。
沙發上的倆人明顯已經吃過,其中一位老婦人看向老人,唉聲歎氣:“親家母天天兩頭跑好,精神真好,哪像我啊,沒什麼力氣,病了病了,怕是活不得多久了。”
老人吃著碗裏的麵疙瘩,淡淡的嗯了一聲,並不打算多加理會,俗話說得好:人要臉樹要皮,人不要臉鬼都害怕。
另外一位年輕婦人也附和著,此人正是男人表哥的媳婦楊氏,就住在對麵,老人聽著停頓了一下,淡淡道:“親家天天幹活真是辛苦了,可得好好保重身體啊,一天還是少操心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