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胡思亂想,我根本就不是這意思嘛!……”
“那是什麼意思?”孫玉潔的胸脯一起一伏,兩眼盯著丈夫,顯得有些激動,扳手指、點數般地說道:“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在武校當校長,薪水這麼高,年底有分紅,還配輛奧迪車給你專用。這麼好的工作,多少人打著燈籠都謀不到,你卻要辭職不幹了?我看你是腦殼進水了吧?”
葉叢文知道妻子是一個心地淳樸善良的女人。所以,這事情就是再難溝通,也得設法說服妻子才行啊!
“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嘛,”葉叢文聽了妻子這番冷言冷語,不禁愁腸百結,隻好繞彎子地說道:“這些年來,我們家雖然沒發什麼大財,但現在靠你打理的兩間小超市,還有一筆存款放在你手裏攥著,可以說不必為溫飽而焦慮,生活還是大有保障的,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呢,不過是厭倦了為生活而奔波的日子,隻想讓時間也為我所驅使,去做一件自己很久以前就想去做的事嘛!再說,當年不正是因為我是個好學上進的文藝青年,你才嫁給我的嗎?”
“我說老公啊,人過四十天過午,你都什麼年紀了,還搞什麼文學創作,這能掙錢當飯吃嗎?再說了,現在當作家又不值錢!”
“這不是人各有其誌嘛。我也有我的想法嘛。是不是?”
“有想法可以,但辭職不行,反正我不同意!”孫玉潔一時想不通,也不願與丈夫多說了,甩手掙脫丈夫的環抱,把被角拉過來,轉身背對著他,掩麵賭氣地說道:“關燈,睡覺!”
……
這天下午,一輛奧迪車駛進市龍騰武術學校,被看門的胡大海招手給叫住了。
“有事嗎?胡伯。”葉叢文將車窗玻璃徐徐降下。
“你等一下,”胡大海從車窗處把一疊報刊遞給葉叢文,說道:“葉校長,這是你的報紙。”
三年前,胡大海刑滿出獄。看到女婿在生意場上做大做強,而女兒也有一所屬於自己的武術學校,這讓他甚感欣慰。盡管女婿鼓動他“再出江湖”,重返商場拚搏,但他已無複當年之勇,不存東山再起的念頭了。起初,他表示什麼也不幹了,願意從此閑賦在家。後來,他又出人意料地提出,要做武術學校看門人。對此,胡小靜啼笑皆非,可勸說無效,最後隻好順從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胡伯,來,抽支煙。”葉叢文熄火下車,給胡大海遞過一支煙,態度懇切地說道:“我們隨便聊聊,好嗎?”
“好哇。葉校長,你坐!”胡大海從收發室拖出一張折椅,遞給葉叢文,自己坐在門崗的位置上,頗有興致地微笑道:“嗬嗬,我們聊些什麼呢?”
在校門口處,葉叢文與胡大海比肩而坐,隨意攀談。葉叢文有著一張棱角分明的甲字臉,發型蓬鬆瀟灑,身穿一身黑色筆挺的西裝,脖頸上係著一條花色綢緞領帶,腳下一雙皮鞋擦得油光鋥亮,看上去溫文爾雅,卓爾不凡,分明是一個有學識的文化人;胡大海有著一張布滿歲月滄桑的國字臉,平頭寸發,衣著樸素,身穿一件已經過時的灰色夾克,腳蹬一雙深色運動鞋,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一個校長,一個看門人,兩人天天見麵,彼此也算熟識,而如此促膝談心的現象甚為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