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借花獻佛
一九九四年,深秋。
一天下午,萬裏晴空,天高雲淡。在南疆市中心街區的十字路口上,紅燈熄、綠燈亮,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星湖路兩旁的綠樹成蔭,過往的許多行人腳步匆匆。隻見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走下來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人。她漂亮嬌豔,描眉塗唇,長發披肩,紅衣黑裙,右肩上挎著一個很流行的金黃色小坤包。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從香港歸來的鄭雪嬌。
鄭雪嬌邁著輕巧的碎步,走進了佳華大廈門口。她乘坐觀景電梯上到六樓,抬眼瞧見“麗人健身館”的橫匾,精神為之一振,挺胸扭臀地走了進去。
“你們老板在嗎?”鄭雪嬌來到服務台前。
“在,你有事嗎?”服務台裏的阿娟聞聲而應,正巧看見老板走出來的身影,抬頭呶嘴地說道:“喏,她來了。”
“哦,”鄭雪嬌轉過身,隻見一位穿著職業套裝裙的女士朝這邊走來,便喜形於色地衝她叫了一聲:“靜靜!”
“哎呀,是嬌嬌!”胡小靜走近鄭雪嬌,定晴一看,竟然無比驚喜地叫嚷著與她又摟又抱,頗感意外地問道:“你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常言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鄭雪嬌與胡小靜已經有幾年未曾謀麵了。
一九八八年冬天,鄭雪嬌被齊勝勇奸汙之後,心懷悲傷之痛地離開了南疆市。她孤身一人闖蕩深圳特區,在當地的一家酒吧裏當上了女服務員。兩個月後,她偶然地結識了一位叫黃輝的小夥子。他二十八歲,是香港一家通信公司的普通員工。那幾天,他和公司兩位男同事一起到深圳度假期。每天晚上九點鍾左右,他們都會來到這家酒吧喝酒聊天,通常都坐到淩晨時分。有一次,鄭雪嬌端盤子時不慎弄髒了黃輝的西服,兩人因此相識而一見鍾情,閃電般地相愛了。鄭雪嬌對港澳生活方式那是夢寐以求的向往,一心一意想找機會把自己嫁到那邊去,企望能過上一種富裕而悠閑的生活。與黃輝相識之後,她便在心裏掂量著:他雖然隻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長相也很一般,可他畢竟是香港人,如果自己跟了他,就能實現到香港生活的願望。一個周末的晚上,當黃輝手捧一束玫瑰花正式向她求愛時,她雖羞紅了一張俏臉,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在花前月下與他私訂了終身。不久,兩人就在深圳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此後她便移居了香港。十月懷胎,她為黃輝生下了一個兒子。為照顧丈夫和兒子,她從此也失丟失了工作,成了家庭主婦。
在那個年代,一個女人如果能嫁到香港去,在街坊鄰居麵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常令人們稱慕不已。鄭雪嬌原以為嫁到香港就能夠過上快樂和富裕的生活,但現實狀況卻非常殘酷地擊碎了她的黃粱美夢。黃輝的家僅有一房一廳一廚,總共不到四十平米。加之,黃輝的母親也和他們住在一起。家裏那些不可少的家私占去大部分的地方,一家四口就隻能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過日子。不僅如此,鄭雪嬌和家婆都沒有工作,全家隻靠黃輝月薪八千多元港幣的收入,經濟上十分拮據,捉肘見襟,隻能勉強維持低水準的日常生活。她每天就呆在家裏帶兒子兼做飯,鬱鬱寡歡地等著丈夫放工回來,過著“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既艱難困苦又平淡無趣的日子。有時候,她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放聲大哭一場。鄭雪嬌以前曾對好友胡小靜這樣描述過她嫁到香港後的生活狀態:我就像一隻籠中之鳥,憂愁鬱悶的日子簡直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就差沒有從樓頂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