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林尚未滿十八歲,在道上算是一隻“孤燕”,天馬行空,獨往獨來。他仗著有一身武功,又精通偷竊之技,習慣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去作案。行竊不需要幫手,一旦作案成功,便可獨享其利。這樣的行事方式,一是目標小、更有隱蔽性,不易被發覺。二是即使被發覺,也容易溜掉;三是不必擔心被同夥出賣。
一陣凜冽寒風迎麵撲來,陳佳林突然覺得有些發涼,趕緊穿上那件灰色外套。他對周圍環境警惕地了望一下,見沒有旁人注意自己,便從褲兜裏摸出偷來的錢包。那是用畫報硬紙折疊而成的錢包。他清點了那疊鈔票,將錢塞進上衣口袋,把紙錢包扔進街頭的一個垃圾筒裏。然後,他開始心無旁騖地尋找著街邊的餐館……
“來碗三兩牛雜麵,”陳佳林走進一家國營飲食店,麵對櫃台後的女服務員,邊掏錢邊說道:“再來一瓶青島啤酒。”
吃飽喝足後,陳佳林摸著肚子,打著飽嗝,用竹簽剔著牙,走出飲食店。他又進了一家國營糖煙酒商店,買了一包帶過濾嘴的金猴牌香煙和一盒火柴。人隻要動口就得花三分力,可等肚子一吃飽,立馬又來了精神。他把燃著的香煙往嘴邊一塞,神氣活現地甩著雙手,腳步就像踩在彈簧床上似的,十分愜意地在大街上閑逛著。這裏看看,那裏瞧瞧,自尋其樂。
經過十字街頭,陳佳林準備橫穿馬路,隻見有個拄棍探路的姑娘無意間停在自己身旁。他凝神望著她那張清秀的臉蛋,發現她竟然是個盲人。他不假思索地牽領著這姑娘橫過人行道斑馬線,將她安全地送到街對麵。
街邊一處樹蔭下,一個斷了半條腿的老年男人蓬頭垢麵,衣襟破爛,席地而坐,麵前放著一個缺口的瓷碗,正可憐兮兮地向過往路人乞討。陳佳林瞟了那老乞丐一眼,臉上的神態頓時有些暗淡。他已經從這乞丐麵前走過,但不知怎麼忽然又折回頭,往那隻破瓷碗裏扔了些零碎錢。
又過一條街,就快到自己住的那條街了。陳佳林已望見那家國營燒鹵店。他興衝衝地走進店裏,來到玻璃櫃台前,往裏瞧著那些吊掛在半空中的燒鴨。
“給我要隻燒鴨,”陳佳林隔著玻璃手指一隻燒鴨,笑著對櫃台裏說道:“對,要左邊那隻,最大的。”
“三斤六兩,”女售貨員秤好後,拉開玻璃小窗將那隻燒鴨遞出來,飛快地計算道:“一塊二一斤,四塊三毛兩分。”
陳佳林手裏拎著燒鴨,又來到一個馬路農貿市場。他與果販子討價還價一番後,買了一網兜柑果。最後,他七拐八彎地走進一條名叫“江水街”的巷子口。
這條狹巷已有不少年頭,涵蓋了一小片居民區。整條巷子看不到到,彎彎曲曲地往裏延伸而去,路麵是用那些厚重而不太規則的青石板拚砌而成的。巷子兩旁均是一些老式房屋,而各家修建的層數有別,看上去高矮不一、參差不齊,但一幢緊挨一幢、一家樓房與另一家樓房是牆壁緊貼牆壁而砌的,多沒有留下空隙的地方。
這條巷子東頭,江水街十二號就是陳佳林家。這是一棟占地二十多平米的直筒式三層樓房,底層房門用的是那種插槽式門板。從外觀上看,這樓房是用青磚青瓦修建的,但牆麵已斑駁破舊,牆下四周潮濕、陰暗的角落裏還長著一些青苔。陳佳林住在三樓,他奶奶住在二樓,一樓是平時活動和吃飯的地方。在樓房背後,還有一個近三十平米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