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煒看著檸櫻公主咬牙切齒的說著“人心”兩字,奇怪道:“子平曾對孫將軍有恩,將軍對子平頗為照顧,子平自然是感激萬分,可公主為何生氣?”
檸櫻公主“呸”了一聲,卻沒有反對,繼續說道:“可惜皇上心中主意早定,遣大將軍黃宇之侄黃宗為安南將軍,令丞相府籌備軍糧,明日立即啟程,以免吳郡事態變重,因為皇兄已經得到北方勢力魏國細作回報,言吳郡事變可能與魏國有關,甚至,甚至與朝中大臣有關。”
“妾身與孫將軍還想爭辯,怎料皇上大怒,不但責備了妾身和孫將軍,且令妾身與孫將軍各自即日啟程,前往各自府邸,配合這次安南平亂。”
“要知道吳郡本在廣陵與交趾間,皇上若要定妾身與孫將軍一個治下不嚴之罪,我等簡直沒有分辨的機會。”檸櫻公主仿佛是隨意說道,但心裏早就如刀割一般,要知道這次分別,可能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丞相府背後過橋抽板,遲早都會想辦法定王煒的罪名。
大將軍府為了獨霸軍權,自然不願外人進入軍中係統,黃宗既是大將軍之侄兒,遲早也會向他下黑手,至於禦史府就更不用說了,丞相府都不保你了,我不下黑手就對不起自己了。
大家也都知道,這次王煒上戰場,必然會九死一生,朝中除了檸櫻公主和孫琦將軍這兩人能說上話之外,誰還敢保他呢?
而且孫琦本乃太子黨,自己的地位也岌岌可危,雖然在朝中說幾句話,但上有大將軍與皇上,下有禦史府虎視眈眈,他自己又能盡什麼力氣呢?至於自己,說到底還是吳國皇室,最後總要顧及皇室的利益,所以兩人被責令回廣陵和交趾,卻硬是不敢再提半句反對意見。
也就是說,王煒很快就是死人一個了。對於一個將要死亡的人,皇上自然也不會錯過廢物利用,在他眼裏,王煒隻不過隻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當初自己還不是把他搓圓按扁的?無他,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自己掌握了他生死的權力。
“什麼,你要回交趾。”王煒大驚,不由拉住檸櫻雙手。
檸櫻突然認真的看了看王煒,沒有從他眼裏看出恐懼,隻有留戀。王煒若是在她眼裏露出半點恐懼,恐怕自己就可以心無掛念的離開這個一度讓她迷戀的人,隻是王煒的眼裏不但沒有半點恐懼,而且充滿的卻是依依不舍與留戀。
“他隻是一個將死的人?”檸櫻公主強迫自己想著,可是明知道這樣,自己為什麼還要拚著違背皇兄的聖旨偷偷過來看他呢?
有時候深沉讓人看不透、有時候卻傻乎乎的信任自己;有時候成熟風度翩翩,有時候卻又幼稚得像一個完全沒有見過世麵的小男孩,他的一舉一動,他的一笑一顰,該是多麼吸引人啊?
可是,我真的隻能看著他去送死嗎?
“子平,”檸櫻低著頭,鼻子酸酸的道:“要不子平跟我逃出軍營,檸櫻馬上帶你去交州,到了交州連皇兄也管不了我的事?”
“不行,我不能連累你!”王煒堅定的說道,對於檸櫻,王煒覺得自己除了感激之外,心裏隱隱悸動,檸櫻是自己第一個產生依賴和不舍的人,但自己說什麼都不會逃走,自己要是逃走了,王莊肯定瞬間化為須有,那裏曾經有自己心血,曾經是自己的寄托,那裏有自己的兄弟和親人,他們曾經與自己一同共赴生死;那裏有自己的田地和房子,自己曾經為它們拋頭顱灑熱血。
這樣還不如南征上戰場,況且自己從王莊開始麵臨的危險還少嗎?出了京城之後,想辦法把馬鴻和呂方等人調入軍中,自己就不相信還有誰可以毫無損傷的傷害自己,若是自己取得戰功,名揚天下,難道皇上還能夠在天下人麵前殺自己不成?
而且吳郡地方勢力造反,吳王已經有了足夠的理由去削弱各地的勢力,自己雖然是一個借口,但不是唯一的借口,到時再和吳王簽幾個協議,說不定小命還得保存。想到這裏,繼續道:“煒不願連累公主,也不願公主難為,隻是煒傷心,日後不知何時再得見公主。”
這就是政治,和情愛無關。
檸櫻公主黯然,默默的抓住王煒雙手,王煒看著默不作聲的檸櫻,突然鬆開雙手輕輕的把檸櫻擁入懷抱,心卻如止水,那一刻與情欲無關,與人性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