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進了屋,何叔邊給程哲倒水邊說:“我回到家待了兩天,就來了貨棧,見到陳主事,正要按照你說的跟陳主事先說一說。剛說了個半截,商會有人來,讓陳主事過去一趟。陳主事回來時已是半夜,他說秦掌櫃遇到點麻煩,現在在西城的局子裏。見大家都很著急,陳主事說不會有大事,秦掌櫃名氣大,有商會周旋著,頂多不過是勒索點錢財。他說貨棧先關門,夥計們暫且都回家,局子的人來了,冷冷清清的,也許不會獅子大開口。我向陳主事說我就先不回收購站,聽聽信,陳主事答應啦。”
這時,有人喊開門,何叔說“陳主事回來啦。”他急忙去開門,程哲也跟了出去。陳主事見了程哲,說:“來啦,多會到的,一路上還順利吧。”程哲回答:“剛到不一會兒,順利,順利。”看到陳主事滿臉愁雲,他問:“秦掌櫃怎麼啦?有什麼消息嗎?”“你也知道啦。”陳主事說著歎了一口氣。程哲說:“剛聽何叔說了幾句,這心裏犯堵了,越發惦記著啦。”“我也是,大家都是。今天在商會的通融下,我見了秦掌櫃一麵,還好,秦掌櫃在裏麵還沒遭到罪。不過,秦掌櫃可能預感到了什麼,他……”陳主事說著,停頓了下來。何叔接上去說:“快進屋,進屋說。”
進了屋,陳主事接過何叔倒上的一杯水,對程哲說:“秦掌櫃還忽然問起過你來沒來,我說沒有來。還說恐怕一時半會也不會來的,這個季節收購站不可能有貨。他聽了皺了皺眉頭,再沒說話。看樣子秦掌櫃好像有話要跟你說。你要早來一天就好了,也跟著我一起去看看他。”“那你再想想辦法,讓我去看看秦掌櫃。”程哲說。陳主事應著,“吃過飯,我去趟商會,讓他們幫著想想辦法,咱們再去一趟。”
“咱們這些在收購站裏幹活的,可不是給秦掌櫃扛活的,是秦掌櫃在照顧咱們,你們說,是吧。”何叔說:“這還用說。”程哲說:“這大家心裏都明鏡是的。你快說說秦掌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陳主事說,他也知道的不多,隻是前一陣子秦掌櫃跟他說,他被局子叫去一次,在商會的通融下,很快就出來了。不過沒過幾天,秦掌櫃就把宅子賣了。我還跟他說,生意雖然大不如前,但也不至於把宅子賣了,到哪去住呀。他說與生意好壞沒有關係,正好有買家,就賣了吧。他說他鄉下有處宅子,夫人早就願意到鄉下去住了。
“他在局子裏的第二天,我去過一次,問他需要點什麼,他說不需要,商會的人正在辦,過不幾天可能就出去了。可我這次去,他說貨棧讓我支撐著,能支撐多久就支撐多久,他可能一時半會還出不來。我說局子知道咱們是做生意的,打發他們滿意不就行了,他說不全是錢的事,又說‘這一天早晚……’他忽然打住,就再不說啦。”陳主事說回來的路上,他才知道事情嚴重了。“商會的人說,內部有人給了信,秦掌櫃的案子和抗聯有關,鬼子憲兵隊已經下了移交令。不過,商會的人說無論如何也要把秦掌櫃給撈出來。”
“要進了鬼子的憲兵隊,那還有好啊!”何叔著急起來。陳主事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不願意說出來。”程哲陷於沉思,沒有說話。陳主事對何叔說:“你去做飯吧,這都晌午了,程哲趕了幾天路,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
何叔很快就做好了飯。桌子上擺著六個盤子。程哲說:“還做了這麼多菜,簡單吃一口就行啦。”何叔說:“也沒啥準備,隻燉了大豆腐和酸菜兩個熱菜,這些蘿卜片、白菜心、洋蔥頭、泡好的薇菜都是蘸醬菜,吃些生菜,能敗火。”三個人都沒有胃口,陳主事拿起筷子說:“遇到天大的事,也要吃飽飯。”他勸著別人,自己的筷子卻放下了。程哲說:“我能吃飽。吃完飯,我要到外麵走一走。局子離這遠嗎?”陳主事說:“是西城的局子,沒多遠。”又說:“你去見秦掌櫃可不行,等我的信,可不能裏麵的還沒出來,又搭進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