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哲在一個瓢潑大雨的夜晚,潛回了家,向父親述說了事情的經過。父親說:“祖上打擊倭寇背井離鄉,現在你又因打鬼子也要背井離鄉,這是程家人命裏注定,幸好留下條性命,等變了時局,再作打算。”程哲跪在地上,向父母磕了三個響頭。父親催他說:“現在,你要趕緊去易家一趟。”
父親說的易家,是程哲的未婚妻家,未婚妻是他上軍校前的幾天裏認識的。
那是在縣城的柳湖邊上,一個外來的雜耍班在演出。程哲擠上前去,隻見一個紅衣女子在舞劍。這時,一夥地痞流氓以收場子費為由找碴,對紅衣女子動手動腳,夾雜些流氓行為。程哲看不下去,上前勸阻,地痞流氓還沒有見過學生模樣的敢管閑事,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耀武揚威地衝他來了。他們哪裏是程哲的對手,衝上來一個倒下一個,衝上來一幫,倒下一幫。不過,程哲給這幫無賴留足了麵子,一個也沒有傷筋動骨,又把他們從地上拽起來說了聲對不起。這幫無賴見他手下留情,也講義氣,答應以後不再收這家場子費,還答應以後要照著點這個雜耍班。
易老伯感謝這陌生年輕人的救場之恩,非要請他吃頓飯不可,說實在不答應喝杯茶也行,程哲推不過,隻好去了。吃飯間的交談,易老伯知道了年輕人是王各莊人,是在縣城上學的。他說他曾到王各莊一帶演出,在那裏還結識了姓程的兄弟,還在程家住了一個晚上。程哲向老伯說王各莊姓程的就他們一家,易老伯聽後高興勁來了,把紅衣女子叫出來說:“那天我還跟你父親開玩笑說,隻要程家看中了,我還答應把閨女給程家當兒媳婦呢。”說得程哲和紅衣女子都臉紅起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好意思說話。
以後的幾天裏,易家雜耍班依舊在柳湖邊演出。程哲特意來過幾次,他擔心那幫無賴因為他而對雜耍班刁難更甚。那幫無賴沒有再來,他便駐足在人群裏,欣賞一會兒雜耍班的演出。他看得出來,紅衣女子的劍術,是經過名師指教且很有功底的。每每見程哲站在人群裏,紅衣女子總是瞟上幾眼,不論上場演出什麼節目,總是精益求精,博得觀眾掌聲多少她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程哲臉上的表情,是感激程哲的救場,還是在意父親說的那玩笑話背後的意思,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樣持續了四五天,一天演出結束,易老伯對女兒說:“你跟程哲在柳湖邊上走走吧,自來到縣城,演出完了就回家,還一次沒有逛逛呢。我跟他們幾個收拾道具就行。”來到這縣城演出,易老伯為了省錢也為了方便,沒有住店而是租了兩間房,早晚在自家生火做飯。
“那好吧,一會兒我送你回家。”程哲說著走在了前麵。
“你是叫程哲吧,我叫易熾焰。”易熾焰低著頭小聲說。
“你是在上學吧,上學多好呀。”易熾焰輕輕地看了看程哲又說。
“再有十多天就上軍校了,我被軍校錄取了,上軍校家裏少了負擔。”程哲介紹著自己,又問易熾焰:“你上了幾年學?每天的演出累嗎?”……
他們就這樣認識了,熟悉了,不多的過往,雙方些許產生了一些愛慕之意,也許易老伯是有預見的。
易家住在店鋪後院,又是在夜裏,程哲好容易才叫開了門。易老伯見是程哲,急忙讓進屋裏。程哲在軍校二年,隻是因出差來過易家。易老伯知道這準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才在深更半夜登門。還沒等易老伯問,程哲就說起了事情的原委。易老伯聽後忙把易熾焰叫起來,易熾焰又問了一遍。易老伯說:“孩子,那你就出去躲躲吧,世道早晚要變,等世道一變,你就趕快回來,我們等著你回來。”
易熾焰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眼裏已湧出淚花,哽咽著說:“怎麼會是這樣,程哥哥,以後你一人在外,可要保重啊,我可是要你安全地回來啊。記著了嗎?”程哲說:“我一定會的,一定會安全的,放心吧。”
程哲沒有久留,出了門就消失在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