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菜聽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馬婆子說:“冤枉,這是天大的冤枉啊!”可是,當夫人再次把燒紅的銀釵放在她麵前時,她屈服了。
小白菜被帶到劉錫彤麵前,癱倒在地,渾身發抖。對劉錫彤的問話,還得萬分小心回答,不敢再說出有違劉錫彤意願的話。若再不如劉錫彤之意,還有可能招來更加殘酷的刑罰。
劉錫彤問道:“說吧,毒從何來?”
小白菜答道:“是別人交給婦人的。”
劉錫彤問道:“是誰交給你的?”
小白菜真的很為難,最終還是答道:“是,是,是楊二爺交,交的。”
劉錫彤問道:“楊二爺是誰?”
小白菜隻得回答:“他就是楊乃武。”
劉錫彤明知楊乃武就是新中舉人,卻故作姿態,問道:“楊乃武是何等樣人,住在何處?”
小白菜回答:“他就是新中舉人,餘杭縣僅此一人。住在城裏澄清巷內。婦人曾租住於他的房屋之中。”
劉錫彤又問道:“這楊乃武是何時交給你砒霜的?”
小白菜不敢馬上就回答,她想了想,葛品連是十月初九日死的,交藥的時間得提前幾日,便回答說:“是這個月的初五日交給婦人的。”
劉錫彤問道:“是在何處交給你的?”
小白菜又想了想,說在別處交藥都不合適,便說道:“在婦人家中交的。”
劉錫彤問道:“交給你時,楊乃武說了什麼?”
小白菜又想了想,想不好該說什麼,隻得說道:“他沒說什麼。”
“什麼?”劉錫彤大吼一聲,嚇得小白菜魂膽俱裂。她驚恐地望著劉錫彤,過了一會,才意識到這樣回答確實不合情理,隻得說道:“當時是沒說什麼,因為都是以前說好了的。”
劉錫彤問道:“以前說過些什麼?”
小白菜隻得繼續編造,說道:“以前他說過要娶婦人為妻。租住在他家時,婦人的丈夫每天晚上都要上豆腐店上工,楊二爺正好死了前麵的妻子,我們就好上了,已經記不清次數。有一次,為鹽羅卜菜婦人與葛品連吵架,婦人被丈夫責打。婦人氣不過,就哭著鬧著要剪了頭發去做尼姑,被人勸下。第二天,楊二爺聽說後就過來跟婦人說,尼姑不要去做,嫁給我好了。那時,楊二爺已經娶了小楊詹氏,婦人就說,你已經有妻子了,婦人也已經有丈夫的,這事弄不來的。楊二爺就說,你可以把丈夫毒死,你就嫁給我,和我妻子兩個不分大小。婦人就應承了。”
劉錫彤問道:“那是什麼時候?”
小白菜想起為醃羅卜菜和丈夫吵架那天是八月二十四日,便說道:“婦人與丈夫爭吵是今年八月二十四日,楊二爺是第二天到婦人家來說的。”
劉錫彤問道:“楊乃武還說了些什麼?”
小白菜答道:“他,他,他還說他會去買,買,買來砒霜交給婦人的。”
劉錫彤說道:“這就是了。那麼他有沒有跟你說過,砒毒是從什麼地方買來的?”
小白菜答道:“他沒有跟婦人說過。”
劉錫彤做好了小白菜招認是楊乃武交給她砒霜的筆錄,已是次日三更。縣衙書辦何春芳奉劉錫彤之命,帶領一班衙役去楊乃武家拿人。何春芳是由劉錫彤從家鄉帶來的外地人,不知道楊乃武家住何處,也不認得楊乃武,便問眾衙役道:“哪位兄弟知道楊乃武的住處?”內有一衙役,名喚阮德,謂何春芳道:“小的知道,小的還認得楊乃武。”何春芳道:“阮德兄弟,如此有勞了,請你帶路。”阮德答應一聲,引著一班如狼似虎般的衙役,前往楊乃武家。
阮德敲開楊乃武家的門。楊乃武睡眼鬆醒,極不情願地起來開了門,見是縣衙裏的衙役阮德等一幫人,便問道:“什麼事?半夜三更的。”阮德對何春芳道:“這位就是楊乃武。”又轉身對楊乃武道:“這位是縣衙裏的何春芳何書辦。“何春芳挺有禮貌地對楊乃武說道:“楊舉人老爺,很不好意思,我們老爺叫你到衙門裏走一趟。我們老爺有要事正等著呢!”楊乃武很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半夜三更的。”說完,就要關門。說時遲,那時快,何春芳一揮手,幾個衙役迅速製服了楊乃武。楊乃武極力反抗,怒道:“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小楊詹氏聽樓下聲音不對,立即穿上衣服,趕到門口,楊乃武已被眾衙役押著往縣衙而去。她急忙關好大門,隨後去縣衙打探消息。
楊乃武被帶到了縣衙,因一場好夢被無端打攪了,窩了一肚皮的氣。見了縣太爺劉錫彤也不主動打招呼,甚至連正眼都不瞧一眼。氣呼呼地站在劉錫彤前麵。劉錫彤見楊乃武這副高傲的神態,想起了陳竹山的話,總以為楊乃武覺得自己是新中舉人,未來前途無量,沒有把一個小小七品縣令放在眼裏。心裏的酸勁更加猛烈地翻騰著。劉錫彤強壓下滿腔怒氣,問道:“你就是楊乃武?”楊乃武仍然沒有正眼瞧劉錫彤,答道:“正是。”劉錫彤道:“半夜驚動新中舉人老爺,多有冒犯,得罪了。”楊乃武正想也客氣一番,想說“好說,好說”卻聽劉錫彤說道:“本縣也是公務在身,身不由己,不得已啊!希望楊舉人老爺能夠體諒本縣的苦衷。”
楊乃武不耐煩地說:“有話快說。”正想繼續說“有屁快放”,覺得在這種場合說此話欠妥,硬生生地壓下了。
劉錫彤問道:“你可認識葛畢氏,娘家名畢生姑,就是人稱小白菜的婦人?”
“豈止認識。她原是我家的房客。她們夫妻原先曾租住於我家。”
“她的丈夫死了,楊舉人老爺可知道?”
“知道哇!”
“他是怎麼死的,楊舉人老爺可知道?”
“我怎麼知道?此事與我何幹?”
“怪了,還就是有些幹係。經過衙門勘驗,死者是被砒霜毒死的。投毒之人便是死者的妻子畢生姑。這婦人已經招供了。她說是你,因思慕她的姿色,於她們夫婦租住你的房子後不久便與她有了奸情。後來葛畢氏夫妻因小事爭吵,葛畢氏被丈夫責打。葛畢氏剪了頭發要去當尼姑,你遂萌發毒死親夫占人妻室之心。你還答應事成之後讓她與你的妻子共事一夫。並商定由你購買砒霜,交她將親夫毒死。你買來砒霜後,於本月初五日將砒霜交與畢生姑。這些都已有畢生姑的供狀在此。”
楊乃武怒吼道:“一派胡言!絕無此事!”
劉錫彤接著說道:“本縣知道,你決不會輕易認賬。楊舉人老爺是有功名之人,本縣不會為難於你,不會違反朝廷的規矩擅自用刑。本縣還是希望你配合衙門,老老實實把自己所犯之事寫下來。這是那位婦人的供狀,你自己去看來。”
楊乃武接過小白菜的供狀,閱後,大罵劉錫彤道:“胡塗昏官!我堂堂一個新中舉人,怎會幹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何況我新婚燕爾,未經我夫人同意,怎會許諾人家二女共事一夫?此事定是你們刑訊逼供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