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餐館門口,陸堰踏著沉甸甸的腳步走完幾個台階之後,仰天長歎一聲。漣兒察覺少年心事重重,觀色問道:“公子是有心事嗎?”
“沒什麼……”陸堰感慨地說著,“隻是突然覺得,這些革命者真的挺了不起的。”
“恕漣兒多嘴,我感覺公子更多的是在為什麼事難過。”漣兒怯聲說道。
“你沒說錯。我們和他們的最終主張完全不同,或許能暫時合作,但恐怕是對立居多。其實不管是立憲也好,共和也罷,其本意都是在為國家富強而找尋方向,卻偏偏無法共存於國家政權之中。大概這就是政治吧,既有美好的理想,也有殘酷的鬥爭。”陸堰有感而發地說著。
漣兒的視線靜靜地停留在少年手中的長劍上:“或許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絕對的事。在很多時候,似乎是當局者迷,執而不悟。但又有幾人能真正旁觀一切,做到唯我獨清呢?”
陸堰發現,漣兒在說話時,刻意用長發遮擋她的側頰和眉目,避開了少年那雙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這另陸堰感到些許奇怪,也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安。
“公子,你覺得你的佩劍,在手中到底是怎樣的分量呢?”漣兒的語氣中突然夾著莫名的冰冷與感傷。
陸堰並沒有立刻回答漣兒的話,而是滿麵疑惑地反問道:“漣兒,你怎麼了?”
“對不起,公子。可能是……你知道女子每個月都會有一次……”漣兒顏容尷尬,帶著十足的羞澀,並悄悄揉了揉自己微微發紅的雙眼,“或許我身體本來不太舒服,現在又有些累,就可能愛胡思亂想。還請公子見諒!”
陸堰心想:“漣兒怎麼突然這麼奇怪,難倒她仍然瞞著我什麼事情?算了,在這個混亂不堪的世道裏,她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曾經無依無靠的,心中藏一兩個秘密再正常不過。”排除疑慮,少年關切道:“漣兒,看來你真的是累了。走,我帶你去一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
“謝謝公子體諒。”
陸堰領著漣兒,向曙光團密地進發。一路上,陸堰生怕再碰上什麼意外,便一直牢牢牽著漣兒的玉手不鬆。漣兒見自己在少年心中的分量已經這般重了,心裏頭即是歡喜又是羞澀。她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麵,靜靜地感受著二人手心間相互傳遞的溫情。
二人走進一家小醫館,這是曙光團上海分舵的總站。
陸堰起對接頭暗語:“大夫,這幾月我一直感覺腹脹難受。”
醫館大夫給少年切了切脈,道:“放心吧,不妨事的,隻是長期食寢不規導致的瘴氣存結。”
陸堰道:“可有法治好?”
醫館大夫道:“雖不是大病雜症,卻也需要好好調理一番。不瞞公子,我們醫館裏的調藥師傅對身體調理方麵十分擅長。”
陸堰從懷中掏出幾錢碎銀,遞給醫館大夫道:“那就有勞大夫帶路了。”
陸堰、漣兒隨大夫進入醫館內院。
“曙光團上海分舵舵主華雙月,見過陸少俠!”華雙月上前迎接道。陸堰是曙光團團主的直屬部下,具有很大的決策參議權,在團主同意下的直接享有決策權。舵主雖然地位高貴,但與陸堰這個曙光團高層決策者的代表人相比,如同地方高管與中央高層之間,從一定程度來說是服從關係。所以華雙月上前迎接陸堰,是出於對曙光團最高層的尊重。
陸堰恭敬道:“華姨不必客氣!許久不見,華姨越發地年輕了!”
“陸少俠也是越發的英氣十足!喲……”華雙月瞬間將目光投向漣兒:“這位就是漣兒姑娘?”
漣兒側一萬福,彬彬有禮道:“見過華姨。”
陸堰恭維道:“華姨的消息倒是靈通的緊!”
“是麗姑來信告訴我的。”華雙月解釋道。
“麗姑也真是的,連這點小事都說。”陸堰一臉無奈。
“我與麗姑交情甚好,她有什麼新鮮好玩兒的事,自然第一時間和我說啦!”說著,華雙月對漣兒上下打量一番,“果然麗姑主所言,漣兒姑娘容顏清麗,舉止端莊。如此嬌俏佳人,難怪會另陸少俠一見鍾……”
“華姨切莫亂講!”陸堰當即打斷道,“別人說我什麼都無所謂,但漣兒可是個清白姑娘,聲譽對她來說十分重要!”
“瞧你,還是動不動就認真起來。我在和你說笑呢!”
“華姨見諒,是小弟失禮。”陸堰致歉道。
“陸少俠此番前來,有何吩咐?”
“主要有兩件事情……”陸堰轉頭麵向漣兒,“漣兒,你先去休息一下……”
“你過來!”華雙月麵向站在一旁的領路大夫,認真吩咐道,“照顧好漣兒姑娘。另外,若無要緊之事,不要打擾我和陸少俠說話。”
“是!”那名大夫領著漣兒一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