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周武王分封召公奭為燕公後,燕召公之子克就任燕國第一代燕侯。東周末期,燕莊公實行三都製,在燕國內設立上都、中都和下都。
上都郾城,為全國政治中心;中都良鄉城,為全國貴族聚居地以及經濟中心;下都武陽城(薊城),為全國軍事中心,乃燕國與南方六國交流之咽喉地帶。
燕昭王時期,下都薊城被燕昭王大規模修建。至戰國末期,燕太子丹駐守薊城,繼續完善薊城規模。
燕王喜二十三年,被燕王召回上都僅月餘的燕太子丹被送往秦國做質子。同年六月出逃,八月回到燕國下都武陽城。將軍劇辛早知此事,卻隱而不報。
同年九月,燕國安插於秦國的斥候進入郾城燕王宮中,將太子丹潛逃一事報於燕王。燕王起初不以為意,隻因這太子丹在趙國做質子時曾多次潛逃回道燕國。然而,斥候將藏在褲縫之中的血書呈予燕王後,燕王大怒,著令太子太傅是日戌時入宮。
是日未時,將軍劇辛攜部將孟衝入宮,言說太子丹已回道下都,並於武陽城外求得神劍,將憑借此劍逐鹿天下。劇辛最終請旨,請燕王大禮迎回太子丹。
燕王喜未有言。
是日戌時,太傅鞠武入宮。燕王喜怒斥鞠武講學無道,欲殺鞠武。此事作罷。燕王將劇辛所求告知鞠武,與之相商。鞠武請迎太子丹。
燕王予諾。
是夜,燕中都良鄉城孟衝府邸。
孟衝召集家將,欲留忠臣謀士,與劇辛一同捧殺太子丹。單乾、易行等七人離去。是夜子時,單乾、易行密謀,欲將劇辛、孟衝所圖告知太子丹。二人被揭發,最終逃亡下都武陽城。
燕王喜二十三年,九月,燕下都,太子公府館舍。
百離近日學得一種新玩意兒。此物名為“博”,亦稱“博戲”,雖是消遣之物,其中亦如戰場,步步驚心,招招致命。
博由棋子、博箸、博局(棋盤)三種器具組成。兩方行棋,每方六子,分別為:梟、盧、雉、犢、塞(二枚),其中“梟”為王者。(因為春秋戰國時的兵製,以五人為伍,設伍長一人,共六人,當時作為軍事訓練,兩隊人馬競賽,也是每方六人。)
三日前,太子丹引辰寂來訪館舍。百離與辰寂於武陽城外護城河邊長談一陣。歸來之後,心中苦悶,他不由得念起令他倍感熟悉的樂師高漸離。想著太子丹所言,“若要尋他,直接傳喚便可”。百離遂招小廝前往傳喚樂師高漸離。
約是兩個時辰後,高漸離方到館舍。原來是樂坊內歌姬留他演樂,故而來遲。他道:“平日裏總這般數著日子。晨起便往江邊無人處擊築,若有靈相助,亦會作新曲。午時便入了西門,進了樂坊,見過掌事,再旁觀眾歌姬伶人演樂舞曲,後來是與歌姬對歌演樂。日日如此,朝朝相覆。縱我高漸離如何愛這琴瑟之音,亦是煩悶。今日若非神君來尋,漸離怕是要在那樂坊中待到亥時了。”
百離向來清楚這凡間之人劃分的三六九等,亦知樂師伶人地位卑賤,卻不知日常裏竟忙碌如斯。高漸離所言,僅是樂師的日常作息如何緊密。細想之下,地位卑微之人在這亂世樂坊之中又會受到何等侮辱、何等輕視?
燕丹說道這高漸離乃是他姑姑的家生子,卻不見燕丹對其另眼相待。身世、地位、能力,在這亂世,確是衡量人等級的基本標準了。
百離心中歎息:我不知你高漸離與我曾有何幹係,亦不知你曾有怎樣的日子,更不知你有何誌向,然而你讓我疼惜,令我心痛。既然遇著,我定然互你一世,使你今生安定,不再如浮萍般漂泊!
他遂道:“將樂坊之事辭了罷。日後,你專為我演樂即可。”
高漸離本是跪在地上,頷首低眉。突聞百離這話,震驚,猛地抬頭,眼中閃著異樣神采:“神君……此言……”他心潮起伏,竟覺此生命運轉換之契機離他如此之近,然而,他不敢接近:“高漸離……終究不事權貴,亦不需神君可憐。”若隻是可憐,便不需如此。
百離坐直身子,抬頭,雙眼微眯,俯視高漸離:“莫要高看我,亦莫輕視自己。本座隻是對你的音樂,頗有興趣,別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