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娘聽說要破開女兒的肚子,要攔想想又沒有別的法子,隻得狠著心躲出去了,她和已經躲到門外的闞老婆兒、汪笠庵、白站長站在一起,提心吊膽念著佛。
小川醫生洗幹淨了手,再用碘酒很利落地給秀麗的手術部位消了毒,也沒有麻藥,拿起手術刀就把秀麗的下腹部切開了,然後手探了進去,幾下就把一個帶著血的嬰兒提了出來。孩子已經窒息了,小川清了清他的口鼻,倒提起嬰兒在他的屁股上啪啪兩巴掌,孩子哇地一聲啼哭起來。他把哭著的孩子遞給了目瞪口呆的白玉田,回轉身去把該清理的都清理好,接著又拿起手術針線快速地對創口進行縫合,隻一會兒工夫就把那打開的腹部又給關起來了。
白玉田也顧不得懷中啼哭的嬰兒,趕忙去看白秀麗,隻見她依舊是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生命的跡象就仿佛是風與中的擺動著的一根細細的遊絲。他又哭開了,懷裏和炕上的兩個孩子也一起啼哭起來。
洗過手的小川走過來,用血壓計量了一下白秀麗的血壓,思索一下就說:“已經不礙事了,就是失血過多,需要輸一些血才更好。”白玉田說那就抽我的血吧。小川說:“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血型,現在也來不及做化驗。”
已經又進到屋裏的秀麗的父母都說,那就抽我們的血吧!小川說:“一樣的,你們也都是一樣的,現在沒有辦法給你們做化驗了,也不知到血型配不配。”
秀麗娘嘟囔著說:“我生了她養了她,她身上的什麼都是我給的,怎麼我這血倒不能用了?”
小川沒有解釋,轉身從藥箱裏取出一個大注射器和一根橡膠軟管,他把橡膠軟管係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另一隻手拿起了注射器。
白玉田吃驚地問:“您要抽自己的血輸給我妻子嗎?”
小川說:“我的血雖然是日本人的血,但輸給任何人都是可以的。”說著他把針頭刺進了自己臂彎裏的血管上。一股殷紅的鮮血也就進到了透明的針管裏,
給白秀麗輸進兩大針管的鮮血後,她的臉色就變得有了一些的紅潤,呼吸也變得勻稱了。
小川說:“沒有事了,你們就讓她好好地休息休息吧。隻要傷口不發炎,一周之內就會完全好了。”一家人感激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是緊緊地拉住小川,不住聲地連說謝謝。
小川說:“不用謝,驅除痛苦、救人性命首先就是醫生的天職,我在東京帝國大學醫學院上學時就記牢了這一點;再說是您白站長多年以來也幫了我們‘興亞’的忙,我們是一刻也離不開鐵路的。我幫助您也就是幫助了我們自己的公司,幫助了我自己。加藤總經理說過要讓我不惜一切代價結交好您這個朋友。”
秀麗娘此刻才想起了那兩個還躺在炕上早哭累了的孩子,急忙過去抱起來一看,就說:“這一對催命的小冤家呀!還真是一對能傳宗接代的大胖小子,不過胖還是不夠胖,兩個小子倒是真正的兩個好小子。”白站長過去看看,也笑了。
這個時候白秀麗也醒過來了,她睜開一雙漂亮的鳳眼,開始用陌生的目光看著眼前的房屋和自己的家人,半晌才低聲地說:“我這是從那兒剛剛回來的呀?”
秀麗娘抹著眼淚說:“傻丫頭,你是從‘奈何橋‘上轉了一圈才剛轉回來的,你還沒喝孟婆湯,還認識你娘吧?”
秀麗疲憊地笑了笑說:“能不認識親爹親娘嗎?”又說:“我餓了,看今天街邊馬家的羊肉湯現在出鍋了嗎?”所有的人這才都露出了輕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