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庫倫政府的一份撤銷自治的呈文就擺在了中國西北籌邊使兼總司令徐樹錚的案頭上。
徐樹錚看到在這篇呈文的開頭寫道:外蒙自前清康熙以來,即隸屬於中國,喁喁向化,二百餘年。上自王公,下至庶民,均各安居無事。自道光年間,變更舊製,有拂蒙情,遂生嫌怨。迨至前清末年,行政官吏穢汙,民心形益怒怨,當斯之時,外人乘隙煽惑,遂肇獨立之舉,……
徐樹錚把目光先飛快地跳到了呈文的最後,看到的是:……鹹謂近來中蒙感情敦篤,日益親密,嫌怨悉泯,同心同意,計圖人民久安之途,均各情願取消自治,仍複前清舊製。凡於劄薩克(外蒙古執政官)之權,仍行直接中央,權限劃一,所有平治內政,防禦外患,均賴中央竭力扶救。人民萬世慶安,共享幸福,是我外蒙官民共所期禱者也。
徐樹錚赴蒙以來才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微笑,他把褚其祥旅長叫來,讓方成子滿香檳酒舉杯慶賀。並告訴方成子要立即把外蒙政府的呈文速報中央;其次要給張垣的察哈爾都統王廷楨發電,要他立即組成一個高水平的戲劇團,要帶著慰問品兼程趕到庫倫慰問外蒙古官民百姓及駐蒙官兵。
看方成子出去了,褚其祥才問徐樹錚:“總司令是不是此時此刻的心情最高興了?
徐樹錚想了想說:“樹錚以督辦的權力,借軍隊的神勇,跑這麼大老遠來恐嚇了一下能力水平都很低的蒙人,無疑就像是舉起利刃嚇唬在自己家裏搗亂的調皮孩子,這是大丈夫羞於出手的無奈之舉。我也是唯恐事情久拖不決,必然會對國家造成威嚴損壞、權重失衡的危害,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我現在已經開始在集中精力思考將來,對當前之事反倒不會有過多的精力再去注意了。”
褚其祥聽了感慨良多,也更加敬佩不已。
徐樹錚又說:“咱們高興依我看還在其次,我發現大多數的蒙人高興卻都是由衷而發的,我剛才在路上看見庫倫城中不僅漢商們的店鋪張燈結彩,就連蒙古人家家也都是披紅掛綠,這是人心所向啊!應該讓咱們的士兵們也跟著高興高興,從明天開始他們可以輪流放假,讓他們也走出去感受一下歡慶的氣氛,與當地民眾共享和平、同慶回歸。
徐樹錚迅即專門向北京政府撰寫了一份詳細的電文報告。當時中國實際上有兩個政府並存:一個是由徐世昌任大總統的北京政府,而另一個是由孫中山任非常大總統的廣州政府。徐樹錚也給孫中山發了電報,述說了收複外蒙的經過。
孫中山非常高興地很快給徐樹錚回電表示祝賀,電文說:外蒙糾紛,亦即七年,一旦複歸,重見五族共和之盛,此宜舉國歡祈鼓舞之不已。孫中山還誇獎說,徐樹錚收回外蒙古,功勞應該超過了傅介子和陳湯。傅介子是漢武帝時隻身帶兩名武士刺殺背叛西漢的樓蘭國王,一舉平複了西域叛亂;陳湯是在漢元帝時曾率領農墾奇兵剿殺匈奴郅支單於,使動蕩離心的西域歸降西漢。
北京政府很快召開國務院會議作出決定:裁撤庫倫都護使署,調離陳毅回京複命,外蒙古一切事務都交由西北籌邊使署全權辦理;更委任徐樹錚為外蒙活佛冊封專使,決定授予外蒙古哲布尊丹巴活佛七獅金印,並加封他為外蒙古翊善輔化博克多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汗。
1920年元旦這天,西北籌邊使兼冊封專使徐樹錚在庫倫主持了活佛的冊封儀式:喇嘛王公先是率領著百姓前來府邸接迎,一路上獻歌獻酒、鼓號奏鳴、高車馬隊、錦旗飄揚,街道兩旁所有的買賣人家都張掛著五色國旗,真是一番萬人空巷、歡樂非凡的喜慶景象。
活佛的冊封大典在寒山下活佛府邸的正殿裏隆重舉行,活佛與徐樹錚專使相互施禮交換禮品,專使代表中華民國大總統宣讀冊封公文,活佛躬身收受金印和冊封公文。其餘人跪拜高呼萬歲,一時間殿內殿外香煙繚繞、經幡漫舞、法號齊鳴、法鼓鳴響,吉祥祈福之聲動地驚天不絕於耳。
自前清的道光皇帝之後,中央政府從未接見過曆代蒙古活佛,也再沒有冊封獎賞過他,所以這次冊封也就格外受到蒙人各界的高度重視。
接下來徐樹錚開始施展早已胸有成竹的抱負,也采取了一係列“興蒙”措施,他多次召集在庫倫、恰克圖經商的漢商們開會。
徐樹錚對大家說:“你們商人們重利更要重義重情,公平交易童叟無欺拿絕不是僅僅寫在招牌上讓人看!水流養魚魚也得養水,草原載畜畜還得活草,外蒙獨立的教訓應該十分深遠,漢商們如不能堅持公平交易則必然積怨成仇、遺患無窮。若再遇風吹草動全體商人都要替個別不法的漢商承受後果,請大家都要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