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汪笠庵厚顏歸家宅(1 / 2)

焦慧嫻當時覺得也不便強留下,隻好不情願地回到了自己的家裏。坐下來慢慢地回想咂摸,越想越複雜越想越不放心,正在心緒不定的時候劉柏年就回來了。

焦慧嫻對劉柏年說:“汪太太今天好不樣地就提到了紅樓二尤,那王熙鳳不也是歡天喜地把賈璉養在外頭‘私宅子’裏的尤二姐接回了寧國府,後來三折騰兩折騰,不就把尤二姐給欺負死了嗎?!”

劉柏年想了想,說:“汪太太雖是北京大戶人家的嬌女子,嘴是挺厲害的,恨不得說句話就把誰的皮都剝下一層來!其實呢,她人心眼兒裏倒是挺善靜寬和的,斷不會去為難一個有了病的落難戲子!倒是汪先生他該怎麼下台、怎麼回家就不得而知了,這一回反正有他汪笠庵好看的了,我還是真有點替他擔心呀!”

焦慧嫻憤憤的說:“他這也是木匠帶枷——自作自受,活該他人也花心也花,喜了新還厭了舊,要真遇上包青天八成就該進了狗頭鍘了!你替他擔心?也不過是物傷其類、兔死狐悲吧,你們男人就沒有不花心的!你也不過是現在先拿話探我的底兒,趕明天你也在外頭養個私宅子,看看我有沒有人家的那麼善靜寬和?”

劉柏年無奈地說:“你說什麼呢?都說美女自戀善妒,你又沒那麼美貌,怎麼也這麼會吃旁人家的閑醋呀?”

焦慧嫻就笑了說:“家裏頭看來是不能太清靜了,太清靜不像是家倒像是廟,那還不得招進外鬼來呀?我看咱家也是人少過於清靜,不如把我娘家侄子帶媳婦一家子都叫來,也跟咱們一塊住吧,有啥事情也好使喚他,還能幫我排遣排遣閑餘時候的煩悶。”

劉柏年說:“叫他們來幹什麼?不是還有吉雅嗎?”一看焦氏的麵色立刻添了不悅,忙又說:“隨你怎麼辦吧。”

汪笠庵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天傍黑兒了。他走進院門時人還挺矜持,幾個夥計碰見了跟他打招呼,他鼻子裏隻是哼著便揚頭而過,大有“我是東家我怕誰”的氣勢,可一進了內院他的腰就先哈下了,但還是得硬著頭皮進了屋。

蔡瑤芝吃過晚飯正在堂屋裏歇著,她就坐在往常汪鬆庵吃罷晚飯常坐的那張太師椅上,腿也用腳凳墊得高高的,手裏還端著他常用的那把紫砂茶壺,滿屋子裏都是一股“黃山毛峰”新茶的淡淡幽香。

汪笠庵看蔡瑤芝不理他不看他,隻得輕咳了一聲,搭訕著問:“晚上飯你們已經都吃了吧?”

蔡瑤芝喝了口茶,穩穩地說:“我晚飯是早吃過了,‘你們’怕是還沒有吃吧?‘們’是不是還在等著‘你’回來了,你們才好一塊吃呢?”一句話倒把汪鬆庵噎得直閉氣。

蔡瑤芝聽見沒了動靜,才說:“你怎麼回來了,怎麼不在外頭住了?你出去住不言聲也就罷了,再要搬回來住,總得先言語一聲呀!你不在的時候,這家裏又已經新添了人口,閑房空屋都沒有了,冷床涼被都讓人占用完了,你這冷不丁一回來,我該往哪兒安排你呀?”

汪笠庵忙說:“我好說,我好說。”

蔡瑤芝沉了沉,才說:“你好說,我可沒那麼好說了,你悄不言聲想走就走了,想回來悄不言聲地又回來了。我們娘家婆家那可都不是無名小戶,也不開雞毛客店,就是開客店,也不能都由著誰的性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呀!”

汪笠庵咧了咧嘴,隻好說:“我是做得不怎麼好,夫人您盡管說我,盡管說!”

蔡瑤芝這才站起來,說:“你這句話還算是說得中聽。即是知道你自己不對了,那我也就不深究了。我就是想跟你說說,我雖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但嫁到你們汪家也有小三十年了。嫁你的時候,你也不過是在北京跟太醫院的一位不怎麼有名的禦醫學了點醫書醫術,那位寶貝國醫偏跟我父親還算是世交,他非說‘家有千金,不及薄技在身’,老誇你人還算老實,也還挺聰明,將來會是個有用之才。我們家雖然世代習武卻重禮愛文,也是我爹娘太糊塗了,就把我許配給了個你。你當時是不是就像叫化子拾金一般的喜不自禁?現在看來那不是你們家錯燒了高香,倒是我們進錯廟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