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再跑進來通報說:“老孫掌櫃的寡妻帶著小兒子來看會長了。”
焦慧嫻忙說:“那還等什麼,就趕緊往裏頭請吧!”
孫寶乾的寡妻賈氏拉著小兒子孫家新進來,進門就讓家新給東家老爺太太磕頭。
劉柏年和焦慧嫻說:“還磕什麼頭呀?這又不年又不節的,再說都到民國了,誰還實興磕頭呀!”賈氏一定非要家新磕頭。孫家新也很聽話就跪下去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
焦慧嫻歡喜地看著家新說:“哎呀,一晃都你老兒子都長這麼高了,怨不得咱們就老了哪!
賈氏說:“我今天非得讓他給您磕頭,就是讓他記得東家對我們一家的大恩大德,沒有東家的關照我們還不得上街要了飯?家新能念上書,今天也高小畢業了,還不該好好地給東家磕幾個頭呀!“
劉柏年也很高興地說:“那就真了不起了,按照前清的說法,高等小學和初等實業學堂的畢業生都得通稱‘生員’。家新如今也是生員了,可喜可賀呀。老孫掌櫃在天之靈不知道會怎麼高興呢!“
賈氏就流下了眼淚。焦氏也陪著流淚說:“有了出息千萬別忘了你娘呀,不是她含辛茹苦的,你別說作生員,恐怕早就當了店員了!”
賈氏擦擦眼淚說:“我這就是來向老爺太太討主意來了,本來他念到高小畢業也就是給他們孫家立了祖了,可我偏就不信這個命,他爹活著念高念低也就算了,他爹不在了我就偏讓他接著再往高念。他也想念師範學校,將來能好當個教員。我也到宣化彌陀寺新開辦的省立第五師範去打聽過了,那裏倒是官費,學生也管吃管住,可我就是想讓他念正經的中學堂,以後有能耐也念出個大學來。讓他爹那死鬼也看一看,雖說他死了可我們托老爺太太的福活還得好著哪!”說完不禁又流下了眼淚。
劉柏年說:”好哇,小子要念就讓他念,家裏還有什麼難處嗎?要有你就說話,能辦的不能辦的咱都想辦法去辦,也真得讓老孫掌櫃在天上高高興興地看著。”
賈氏說:“櫃上年年都照老例兒支著錢,我再給人家洗洗涮涮縫縫補補按說也夠過了。這一回家有跟著全鎖他們去了庫倫,也給了不少的‘安家費’,我說家有也該娶個媳婦安個家了,這冒著性命攢下的去媳婦錢,咱可不敢輕易地動!算來算去總也算不出個子醜寅卯,這還不得找東家您來了!”
劉柏年已經聽明白了,就讓焦慧嫻從家裏找一塊能做學生製服的藍哢嘰布,另外再包十塊大洋送到了賈氏手裏,還說;“你們先把今年入學的學費替孩子交了,到明年開學時有難處再來言語一聲。”賈氏千恩萬謝又讓孫家新再給老爺太太磕頭,可是高低讓焦慧嫻給攔住了。
劉柏年才說送出屋去。賈氏又想起來說:“東家老爺的大哥不是中學堂裏的校長嗎?那您在中學堂裏也能說話算話,看能不能跟您的大哥校長過個話:就把我們家新的雜費書本費都給免了?”
劉柏年遲疑著說:“這學校是國家辦的,校長也不能擅自免除學生的學雜費。這樣的話我好像不方便向家兄提出來。不過我倒聽說學校設立了獎學金,隻要好好念書學成績優異也能獲得獎勵錢呢。”
賈氏還是按自己的想法在說:“這校長是您的兄長,你不好開這個口。那現在的中學校的教務主任王吉仕跟您也熟,他就是跟您大哥一起坐過牢的。現在在學堂裏說話可頂事了,要不您跟他說一說獎學金的事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