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劉柏年決走張庫道(1 / 1)

春天的旱淖壩頭上風大如飆,老爺廟前兩根挺拔屹立的石頭旗杆卻似雙柱擎天,旗杆下一座蒼涼的老爺廟殿宇並不大,但因為踞座在山一般高聳的壩頭上,便自有一番堅韌的淡定、沉穩的嵯峨。劉柏年策馬向壩頭上飛馳而去,夥計李長鎖的馬匹就緊跟在他的身後。

孫寶乾和東興駝行的程貴有他們早已經到了。看見東家也趕過來了,趕忙上前迎接。劉柏年下馬便問:“是東興駝行的程先生嗎?久仰大名了!”

孫寶乾介紹說:“程掌櫃是個‘老草地’了。十幾歲就開始在這條張庫恰商道上‘出撥子’,跑了都有小三十年了,他不光會說一口流利的蒙語和俄語,而且他還和這一路上活動的幾股土匪胡子都有些交情。從興和、鑲黃旗、賽汗、蘇尼特到庫倫、恰克圖,隻要提起他的名字場麵上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劉柏年客氣地拱著手說:“這一路上就都拜托你了。我雖說做了多年的俄蒙貿易,但是‘走草地’、‘出撥子’我還是個‘棒槌’,還得靠程掌櫃多多指教、多多關照!”

程掌櫃說:“指教二字談不上,不過這‘出撥子’也有我們這一行幾百年裏留下來的規矩,這就不能不讓劉先生也得受一些委屈了!”

劉柏年忙說:“規矩我懂:我們孫掌櫃的隻是貨主的掌櫃,除了管貨物運輸保管其它什麼事情都不能亂管。我們這一行的 “領房”是你程掌櫃,你手裏的這麵黃心商旗就是令旗。你是這個商隊真正的統領,行程中所有衣食住行都隻聽你一個人的指揮。你放心,把我當成就隻是個搭夥的,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保證做到不插言、不議論、不擅行。”

程貴有說:“您言重了,我們心裏也總記著您是雇主是東家,隻是這條商道從這裏到庫倫有2800多裏地,到恰克圖買賣城有4400多裏地。人多嘴雜、龍多少雨,就不能沒有一個敢出麵做主的人!”

程貴有帶著劉柏年、孫寶乾、李長鎖進到“老爺廟”裏去進香。在“關老爺”塑像前焚香禱告跪拜。程掌櫃說:“凡是我們‘出撥子‘的人出行前都必須先到這裏來禱告祈福,求他老人家保佑著好去好回、買賣順利發財。這關老爺可靈驗著呢!”

拜過廟,孫寶乾和程貴有便帶著劉柏年去看駝隊:他們攏共帶了十二把駱駝共一百六十八峰,黃牛拉的老倌車一百輛,其中有一半的駱駝牛車和貨物都是孫寶乾櫃上的。貨物裝的是磚茶、布匹、米粟、生煙、燒酒、紅糖、瓷器、鐵器、鞍韉馬具、日用百貨等等,浩浩蕩蕩地正排列在壩上草地上。光駝工夥計就有四十六名,帶的猛獒好狗也有二十多條。

隻見程掌櫃的把手裏的黃心商旗舉了起來,一聲蒼涼淒婉的“起—吆—”,商隊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行進時駱駝一峰連著一峰,駝鈴在項下叮叮咚咚地響著。牛拉的‘老倌車’行進中更有趣,後一頭牛的韁繩都拴在前一頭牛拉的車的尾杠上,百十輛車連成有一兩裏地長的一長溜,讓人想起諸葛亮的木牛流馬。牛的項下也都拴了牛鈴,叮叮鈴鈴的卻要比駝鈴要清脆許多。

春天的天空湛藍如洗,春天的草地纖草如茵,清風習習、車行逶迤,牛鈴似夢、駝峰如山。每天也隻行走四、五十裏地。住宿時多是自搭起毛布帳篷,“有風沒風帳篷口衝東”。吃的都是帶去的蓧麵、小米、毛糕、鹹菜,有時候還能和牧民換一些奶豆腐和牛肉幹吃。

李長鎖就對孫寶乾說:“我還是覺得這“走草地”,也並不是像別人說的那麼苦、那麼難、那麼嚇人呀!”

孫寶乾說:“要是不苦、不難、不嚇人,那還叫‘走草地’嗎?你再走走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