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柏年說:“別學他。其實我看江瀾人就挺好,我就喜歡他的實在、執著、敢想敢說、還肯幹。”
汪笠庵說:“你看他實在你就招他做女婿吧,要不然就他這麼個風風火火的樣子,我就怕別說成不了事,恐怕連媳婦也說不上!”
劉柏年說:“說著說著你老人家自己就先不著調了,就這樣你還腆著臉好意思說孩子呢!”
正說著王守堃巡視來到了站台上。他看過了排列整齊的武威新軍和巡防營兵,西洋樂隊和張家口各大買賣家派出來的歌舞民樂隊,也就看到了劉柏年他們。他邊走過來邊說:“你們到得可真夠早,也真夠齊的。”
汪笠庵說:“知府大人賞臉發了請帖,誰還敢晚到呀?再說我們也都盼望著親眼看看真火車,見證見證京張鐵道正式通車這亙古未有的盛事哪!”
王守堃說:“也算你們有福,等通車典禮後你們幾個老的就等著和我一起坐火車返回宣化吧。”三個人都說好。又問起有哪些位貴賓會前來參見慶典。王知府就把貴賓變更的情況說了。
汪笠庵說:“這倒更好,鬧騰這麼大的場麵就剩下咱自己萬民共歡、普天同慶了!”
慶典預定的時間將到,成和等道府鎮州縣所有的官員都走上了月台,在搭起的席棚子裏靜等著首次通行的列車進站。午後,首次通達張家口的火車終於開進了車站,火車頭撞開了鐵軌上臨時搭起的彩門,各色彩紙紛紛落下。
汪江瀾悄聲對劉建棟說;“可惜了,要是我帶的那些傳單還裝在身邊,就趁著這個時機一拋灑也就都散出去了,那是什麼樣的風景?”
劉建棟悄聲說:“我看你那是煞風景,這人山人海的誰能看見了撿起來?你還能跑得掉?要真帶在身上恐怕你也進不來了。”
盛宣懷和詹天佑已經站立在車廂門開處。在中西樂隊的吹鳴聲中,兩人緩步走下火車。賓主相互寒暄施禮,簇擁著進到席棚下落座。
慶典儀式由成和主持。他先表達了對兩位上憲大人的歡迎,又說起京張鐵路先帝老太後的聖眷,恩準開工修建。曆時四年,越經兩帝,終於竣工通車。話說著不覺就又提到了光緒二十六年,慈禧皇太後和光緒帝“西狩”,一路上艱難困乏淒涼不堪,當時何曾有這樣的鐵路與國紓憂、為君解難。言及此處竟言語梗塞起來。
汪笠庵就悄聲問劉柏年:“人們都說是慈禧當年逃難飽受了這一路上的千辛萬苦,從西安返回北京後才決定要修建這條京張鐵路;也有說他們從北京出來逃命。是到懷來縣才吃到了熱飯,在宣化城才又吃到了‘朝陽樓’的好菜好飯和‘白果園’的好葡萄,她修這條鐵路就是向口北道老百姓報恩還願的。”
劉鬆年忙製止他說:“萬不可妄加臆測評說,以免以訛傳訛、讓謬言流傳,這會遺害後世的呀!尤其是當著後人和學生們的麵,你說什麼話都得先掂量掂量。沒看見他們都在笑嗎?”汪笠庵忙閉了嘴。
成和終於講完了,他又請詹天佑講話。詹天佑總辦說:“京張鐵路起於北京西直門,達於張家口下堡新車站,全長四百零二裏又六十丈,中隔崇山峻嶺關隘重重,路險工艱為它處鐵路建設所未有。特別是八達嶺層巒疊嶂、石峭彎多,遍考各省已修建的鐵路無疑以京張為最。何況有隧道橋梁也都是從未經曆過的艱巨工程。卻僅僅曆時四年,這就比原定的工期整整提前了兩年,並且建成成本也比預算節省了三十五萬兩白銀。總造價還隻是英俄承包商先前對這條鐵路索價的五分之一。”
他又說:“在京張貼路修建的四年時間裏,鄙人和同事諸君都經曆了飽有性味和忘卻了疲倦的工作。我們都以修築了這條全部由國人自力完成的鐵路而引以為自豪。中國確實是進步遲緩,但雖然遲緩,卻實實在在的是一直在進步著!”
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就連那些肅然站立的官員們和士卒們也都不顧官體地鼓起掌來。成和又請盛宣懷講話,盛客氣地推辭說不講了。官員們就開始依次退場。
幾個學生早擠到火車的跟前,饒有興趣地觀看起火車來。劉柏年也跟著他們在一起看。
劉柏年的商號“裕順通”張家口分號的掌櫃孫寶乾滿頭汗水擠了過來,對他說說:“我好不容易才擠過來。早看見了你就想過來過不來。我和‘大德玉’的常掌櫃、‘東興駝號’的程貴有他們在一起,都被安排在張家口各商號作坊的那一檔裏了。”
劉柏年問:“你看見這場麵高興吧?這京張鐵路的火車一通,,那可是南來北往、東來西走的貨流如水淌一般晝夜不息,真不用愁咱們這買賣不夠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