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衡卻不走,晉王爺的大事怎能耽擱了?獻美之策本是蕭齊所出,也得在他這裏備辦,那才穩妥。三名女子已到了洛陽,安置在不同的三處客棧館舍,要叫了蕭齊前去觀看,也好作個定奪,選那最優的一名布置安插。待眾人都去的遠了,王安關了大門進來,便吩咐道:“去叫蕭侍郎出來,就說張衡這裏有極為緊要的事體要和他商議——做大事的人,不要浸淫在兒女小節裏。”
這話有些重,王安卻是不理,蕭齊吩咐過他:“皇帝老子也不見。”隻彎了腰回張衡:“回先生話,我家大老爺如今口不能言,身子虛弱不能全禮,尚請先生見諒。”
張衡不怒反笑:“哦?那更要出堂理事才好,久浸於哀痛,於蕭侍郎貴體大是不利。”不再理會王安,邁步直入內室。王安伸了伸手,哪裏敢攔?
這園子本是慕容三藏所獻,蕭齊雖才住了不久,張衡倒來過數次,起居之所也盡熟悉,不須家奴帶路伺候。穿一處內園,繞兩段回廊,便是蕭齊的臥房。
“侍郎節哀,張衡來了。”
在門外張衡便大聲叫了出來,也不待裏麵出聲,就伸手推門。那門本就虛掩著,應聲而開。
卻見蕭齊擁被坐在地下,上身赤裸,披頭散發,手裏拿一張淡黃色紙箋目不轉睛地看。房內並無他人,張衡湊過去,一邊試探:“蕭侍郎?”一邊往紙上觀看。
這是一封書信,紙上的字跡甚是奇特,有些字筆畫減去不少,且橫豎撇捺均是一般的極細,又極堅硬,齊整淩厲不象是毛筆所寫,倒如同拿木棍在泥沙上硬劃出的,仿佛倘再多用一分力,那紙便要被戳穿一般。張衡細看,紙上言道:“……老子升了官,聽王安說你也做了官,很好很好,我不耕田,你也不用織布了。那個麥鐵杖居然在老子這裏做旗牌,老子把他打的吐血,本想打死了算,被攔住了。以後有機會一定殺了他給你出氣。你在那邊要少出頭,有事先記下,等老子回來……問一句,咱們可以娶多少個女人?”語氣粗魯親熱,涉及私秘,便知是孟慶軍中的留書,不由得讚了一句:“孟參軍寫的好字。”
蕭齊陡地聽得“孟參軍”三個字,眼珠轉了轉,慘白的臉色突然變的赤紅,喉頭“哢哢”數聲,吐出一股濃痰,慢慢張開嘴,驚天動地哭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