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須陀哼了一聲,不及答話,旁邊張素打出個哈欠:“換甚麼防?這裏不好?你回長安麼?貪生怕死。”
張須陀忙道:“散了散了,都去睡覺。明日再議。”心中想著,明日無論如何要把這丫頭送回去。
孟慶回了寢帳,倒睡不著,兩月的緊張忐忑之情陡地放鬆,有些不自在,胡思亂想起來。突厥退去,自己也有望回去探望蕭齊,或者就去做那千年的手藝?發財隻怕不難。記起王安說的“蕭公子已有了侍妾”,“甚是貌美”這些話,越發難以入眠。又想起西貝將軍張素,她爹矮子張須陀。又想起毆打蕭齊的麥鐵杖,他身後的宇文智及、化及,宇文述……索性不睡了,喚了吳孔來,讓他向軍中錄事官借來紙張筆墨,給蕭齊寫信。
少不得又手足口齒一齊使用,抓住了狼毫筆尖做些準備事宜。正忙間,忽聽西邊一陣尖利的號角聲響,羯鼓鼓點驟然密集,便驚得跳起來,顧不的齒間尚掛著一撮黑毛,衝出帳外。
空中仍是一彎冷月,西邊卻逐漸泛起紅光,紅光越來越亮,仿佛日出一般。又看片刻,一股濃煙在光亮中冉冉升起。鼓點斷了,那號角聲愈發尖銳,直如一根極長的鋼針刺入耳鼓。
孟慶張著嘴,腦中一片混沌,這尖號象是突厥人的號聲哪?這時寨中集兵鼓響:“咚!”
——“咚!”“咚咚!!”“咚咚咚!!!”沉重的鼓聲伴著蒼涼雄渾的牛角長號奏響,再不間斷。
孟慶提棒,上馬,直奔大帳。
“薛世雄!提本部軍馬,押送營中糧草入城。”“胡連幹!提本部兵於本營戍守,防備來襲胡騎……”孟慶懵頭懵腦撞入帳中,迎麵一物擊來:“孟慶!!且記下你怠慢軍機之罪,速點一萬騎軍急奔西營!”
四周將官默不作聲,紛紛出帳。孟慶看那掉在地上的物事,是一隻將軍令簽,不由得撿起來問:“多少兵?”
張須陀大怒,抓起案上頭盔擲將過去:“一萬兵!還不滾去點兵!”又吼:“餘下諸將各將本部軍馬點齊,入安定四下裏防定了,若放了突厥一騎入城,老子砍了你等人頭!”
孟慶知道事急,趕緊點了一萬人馬,叫眾軍卸下裝甲騎具,往西營狂奔。
二十裏路轉眼就到。西營之中火光中天,人喊馬嘶,騎馬的,徒步的;穿甲的,不穿甲的;拿刀提劍的,赤手空拳的,無數軍士裹雜在一起撕咬砍殺。寨門處,整整齊齊排列了幾隊突厥步軍弓手。見孟慶馬隊奔來,步軍便蹲跪在地,手中極長的槍矛斜斜前指,弓手的利箭不由分說便放了出來。“咄!”“咄!”的弦聲中,當先百餘騎紛紛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