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這兩天一直在冥思苦想著,如何跟妻子開口說離婚的事。很多年了,妻子一直委屈著抱怨著。自己一直逃避著麻木著,甚至不敢正視這種似有若無的婚姻關係。他總是在想,夫妻的常態就應該是相濡以沫相親相愛。婚姻的最高境界就應該是患難與共不離不棄。前者他從未體驗到,後者他不敢奢望。
也許,這就是人們口中的貧賤夫妻百事哀吧!
而這些年來桎梏他,束縛他的並非是婚姻的存在形式,而是源於當年他對妻子的一句承諾:婚姻的生殺大權由妻子掌握。此時,他的心告訴他一定要廢除這種看似虛無卻真實存在的諾言,摒棄這個名存實亡的婚姻,還愛以公道。
他信手打開房門,客廳的桌子上放著一張信紙,是妻子留下的字條:誠然,我早已擅自做主辦了簽證,去韓國探親旅遊,不用打電話給我,我要親自體驗一下貴族的生活,之後回來給我們的事做個了斷。
誠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樁死亡的婚姻即將結束,一段如火如荼的生活即將開始……他立刻感覺到清風明月鳥語花香。
誠然隨手打開電腦,林楠的QQ頭像一直暗著,卻在自己拍攝的兩隻雀鳥落枝丫的圖片旁看到了林楠留下的評語:前塵往事斷腸詩,今世邂逅又相知。蓬萊此去無通路,化作雀鳥繞枝棲。
誠然的心突然疼痛難耐,且慌慌的感覺,他站起身滿屋子踱著,而後又坐下,可這顆心始終定不下來,並越發忐忑。他迅速抓起電話,急不可耐的打給林楠:“你,你現在在哪?”
“家。”隻這一個字,林楠似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吐出來,她的聲音懶懶的澀澀的如上了鏽的鐵鋸。誠然的心咯噔一下,他拎著棉外衣向外跑去,豐田車疾馳在冬日茫茫的夜色裏。
林楠聽到了敲門聲,她慢慢地站起,打開了房門,眼前的誠然令林楠激動不已,他的頭上有星星點點的雪花,藏藍色的中長版的羽絨大衣敞開著,腳上的旅遊鞋帶散著。這是誠然第一次以散漫的形象出現在林楠麵前,卻讓林楠的心瞬間溫暖,她知道他一定是著急來,才會全然不顧形象,她呆呆地看著誠然:“怎麼這麼晚來?”
“我突然想、想看看你。”誠然說著帶上房門。
林楠緊裹著一件淡紫色的棉睡衣,素麵朝天的臉幹淨蒼白掛滿倦怠,她給誠然衝了一杯速溶咖啡,自己則坐在誠然身旁默默微笑著,臉頰有淡淡的紅暈。誠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卻嗆住了,不斷地咳嗽著。林楠拿起紙巾溫柔地擦拭誠然的嘴唇,這是她朝思暮想想擁有的軀體,這是她夢裏親吻過無數次的唇,她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著,空氣太靜,心跳太重,林楠盡力抑製著,唯恐被誠然聽見自己齷齪的心事,但眼裏卻噙滿了淚水,如梨花帶雨。誠然用力地握住林楠的手,溫情地盯著林楠的眼睛,隻覺得自己的血液上湧,他的渾身火一樣躁動著,很久了,他想擁有這副身體,給她最熾熱最徹底的溫暖,他的雙手捧著林楠的臉,他的嘴唇啜噓著:我,我想……
林楠觸電一般,她迅速推開誠然的手,喃喃著:我,我去衛生間……她對著衛生間的鏡子流下了淚水。“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個中滋味隻有她自己清楚,而今那個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垂手可得,她的心卻湧上一種難言的酸楚,愧疚與渴望複雜地交織著。
林楠再一次坐到誠然身邊時,她的臉更紅了,卻冷得裹緊了棉睡衣。前些天洗澡時,林楠觸摸到自己的右胸有一高粱米粒般的硬結,但無痛感,遂沒理睬。隻是最近身體總是無來由地酸痛。誠然下意識地用手試探一下林楠的額頭,果然有輕微的燙,看著林楠輕顰微蹙的模樣,他有些心疼:“是不是感冒啦,怎麼有點兒發燒?”
“最近總是莫名其妙地低燒,但今天似乎是感冒啦,渾身特冷。”
誠然騰地站起:“我出去買藥。”
“家裏有。”
林楠吃完感冒藥竟伏在沙發上有些微睡,誠然輕輕地抱林楠躺下,輕輕地為林楠蓋上被子。林楠的心清醒著,眼睛卻佯裝緊閉,此刻,她想留下誠然和自己安度一夜荒寒,卻再也張不開嘴,她的心開始簌簌發抖,以至於身體蜷成一團。誰的一生中沒有愛過不該愛的人呢?誰沒有過那麼一瞬間,想掙脫一切的束縛,隻為了遵從來自內心最真切的渴求呢?隨著一聲關門的聲響,林楠的淚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