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寧靜的夜晚,空曠孤寂,有肆虐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吹打在玻璃窗上,發出低聲的嗚咽。
林楠坐在電腦前,因為渴慕,她身不由己地和誠然在網上打字聊天。
“誠老師,為什麼人生要麵對那麼多無奈?”
“無力和缺憾是正常的人生軌跡,有遺憾的人生才最完美。”
“怎樣麵對那些無奈?”林楠發過去一個流淚的臉。
“紅塵世事,人生本身就是一場旅程,我們都是這旅程中的匆匆過客,也許在這個旅程中,你遇到過讓你流連忘返欲罷不能忘的風景,但你一定要知道,那隻是風景,不是現實中的生活。所謂的生活就是要冷靜客觀地對待那些無奈與紛擾,活一場屬於自己的淡泊寧靜。相信生活,相信未來,總能邂逅那份安靜的歡喜。”
林楠回了個笑臉,誠然知道那笑臉的背後一定是相思的眼淚,可他卻無力改變現實,雖說自己的家庭早就沒有愛,但還有責任在,他不想成為一個被別人戳脊梁的人,可又放不下對林楠的愛慕,隻能自欺欺人地發給林楠一些回避的話。
關上電腦,他狠狠罵自己,誠然,枉你還是站著撒尿的男人,你辜負了林楠的一片癡心,你不配得到林楠的愛。他摘下眼鏡揉著雙眼,可是不管摘與不摘,林楠依舊在他身邊,原來,林楠已住進了他心裏,根深蒂固。
寂寞的長夜,林楠一次又一次失眠,她用力閉上眼睛,把頭深深地埋在枕頭底下,渾身似有火在燒,舌頭也似泡在辣椒水中,有一種苦澀的辣。她輾轉反側著,忽而又大汗淋漓,閉上眼是誠然,睜開眼還是誠然,她無奈地坐起,流下了痛心無奈的淚水,“你走開,走開,我不想你!不想你!”她用力趴在床上,無力地呼喚著,誠然……誠然……此刻,她終於能理解胡世奇對自己的那種發瘋一樣的情感,她原諒了他。
又是一個晚上,田園來到林楠家,並帶了一個令林楠震驚的消息,胡世奇因徇私枉法,被判坐牢一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林楠心裏掠過一絲憐憫。法律神聖不可侵犯,他囂張得無視法律,就應該受到處罰,可悲可恨,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應該是他的人生結果。
“園園,這段時間你應該多開導胡叔,老人家歲數大了,怕是承受不了。”
“是,胡叔心髒不好,昨天我又給他買了藥,這幾天弄得我媽也睡不好,她是擔心胡叔的身體。”
“人老了,就得有個伴兒,你看,你媽多幸福。看看我媽,說啥也不找,說有信仰,有果果就夠了。”林楠說著泡了一碗泡麵。
“這亮亮不在家,你就這麼對付呀?走,咱倆出去喝一頓。”田園邊說邊從衣櫃裏拿出大衣遞給林楠。
某酒館的小包房內,林楠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頭不語。田園看出了端倪,“小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說出來能好受些。”
林楠的眼淚劈裏啪啦掉入杯中,“園園,我,我愛上一個人。”
“那是好事呀!”
“不,不是好事,人家有妻子。”
“那忘掉,放下,進行下一個唄。”
“哎,不說了,我真想喝一杯忘情水,忘掉!真想失去記憶,放下!一醉解千愁吧!園園,日日相見,時時相戀,卻不可以相愛,不可以……園園,幹!”
田園沒有阻止林楠,也許這愛已在她心中儲藏太久了,需要發泄,索性就讓她痛痛快快地醉一次吧。
“誰能與我同醉,相伴年年歲歲,咫尺身邊皆無緣……”林楠醉了,哭著哼唧著自己改了詞的歌。
田園攙扶著靈魂失重腳步虛軟的林楠從酒館裏踉蹌地走出來,打車回到家。
“園園,我真他媽不是人,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我,道德敗壞,我,傷風敗俗,你不要理我了!不要理我了!”林楠劇烈地嘔吐著哭著喊著。
田園收拾著林楠嘔吐的汙物,扶著林楠躺下。
“園園,你打我一頓,罵我一頓,讓我醒過來,我不想愛上他,不想愛上他,哎呀!不想!”林楠哭著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小楠,別糟蹋自己,躺下,歇會兒!”
林楠終於在床上佝僂著躺下,繼續哭著:“誠然,你拍攝了無數精彩畫麵,我天天坐在你麵前,卻沒有一張是我,你混蛋!你有大把的時間花在你的學生身上,卻不願跟我多說一句話,你滾蛋!滾蛋!我不愛你,不愛。”
看著林楠情非得已地淪陷自己的愛情,田園刺痛的心變得一片空白蒼涼。在時光的倒影裏,那個熟悉的林楠敢愛敢恨,幹練直爽,有情有義,拿得起放得下。可如今碰到的感情,驀然深陷又卑微如塵,也許在一個人的一生中,曾有那麼一個人是你的不理智,曾有那麼一段深情是你的不冷靜,曾有那樣一張麵孔是你的放不下,那才是你真愛過的痕跡。讓人遺憾的是,這場錯誤的愛注定無奈無果,注定落寞成殤。
“生命對於某些人來說,原本是件憂傷的事,是場無可奈何的錯誤,就像一隻美麗的蝴蝶,誤落了塵網,一葦渡江的小舟,泊錯了港灣,一株潔淨的花木開錯了季節。”這便是留在生命裏最痛的遺憾,其痛的程度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有資格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