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在上一家幹時,那家也有這麼個孩子,那孩子一鬧,家人就給他彈鋼琴,後來那個孩子竟然學會了彈鋼琴了,挺神奇的。”保姆張姐的一席話驚醒了林楠。
林楠掀開鋼琴上覆蓋的簾幔,輕輕地舞動手指,她彈起了那首《動物狂歡節》組曲之終曲,出人意料的是,果果停止了哭聲,眼睛聚精會神地盯著鋼琴。一曲終了,果果咧著小嘴笑了,小手摩挲著鋼琴。林楠把果果放到凳子上,抓著她的小手點擊著鍵盤。
“這是鋼琴,它是一個大怪物,它張開大嘴,裏麵有牙齒,黑的白的都是它的牙齒。”
“牙齒,嗬嗬嗬……”果果咕噥著笑著,小手在鋼琴上亂舞。
“小楠,你看多好,果果喜歡彈鋼琴了,這回你休息就教教果果吧,興許她天生就是這塊料。”母親喜上眉梢。
“媽,這回讓她和亮亮一起學。”
看著兩個孩子在鋼琴上愛不釋手的神態,母女倆開心地笑了。
母女倆依偎在沙發裏,母親又開始喋喋不休。
“小楠,園園帶著甜甜去港澳台玩去了,臨走時給我打過電話,叫我別惦記,簽證到期她們就回來了。昨天又來電話了,她們現在在台灣,一切都好,給,這是她在台灣的電話。”
“媽,我們一直在網上聯係著呢,她真的應該散散心了,跟我哥過這麼多年,委屈也沒少受,她心裏一直很鬱悶。”
“哎,人家過日子,都是人越過越多,咱家是人越過越少,哎!”想到傷心處,母親的眼裏又噙滿了淚水。
“媽,說說我哥吧,他這些日子怎麼樣?”林楠故意岔開了話題。
“能怎麼樣?經濟危機,賠錢,工人開工資都是事,過幾天我打算把這房子賣了,幫你哥一把,幫他撐過去。”
“媽,不能賣這房子,這裏有咱家太多的回憶,媽,實在不行,就把咱家那塊林地賣了,比這房子值錢多了。”
“閨女,你爸生前說過,那片林地未來的升值空間老大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賣,可卻在你爸去世後,資金緊張公司麵臨困境的情況下,你哥萬般無奈賣掉了那片林地,才咬著牙撐到現在,當時,你哥不讓告訴你,是怕你上火,他是想一個人撐起家這片天哪。小楠,沒有想到,這麼大的買賣做到最後,隻剩下光環了。閨女,還是好好上班吧。”
林楠欲哭無淚,親人又給了她一個致命的感動。曾幾何時,父親用他特殊的方式愛著自己,無怨無悔。而今哥哥又用他的方式庇護自己愛自己,讓自己免受擔憂之苦。
啊,我那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血脈親人哪……
她綽起電話,打給林軍,話未出口淚水就無拘無束地流下來。“哥,咱家生意怎麼樣?”
“挺好的,別跟著瞎操心。照顧好媽,自己,果果,亮亮。”
“哥,你現在在哪,我想你了,過去看看你。”
林軍辦公室,林楠默默地坐在林軍對麵,她的淚水一直在心底悄悄流淌著,多日未見,眼前的哥哥仿佛消瘦了一圈,眼窩深陷神情疲憊,卻依然對著林楠溫和地笑著,在他那堅持的笑容裏,林楠看到了血脈之親的愛。她的手在黑色的香奈兒包裏搜尋著,她拿出一張銀行卡,慢慢放到林軍手裏。“哥,這裏有四十多萬元,是以前你和媽給我的零用錢,密碼是我生日。”
“小楠,暫時還用不上,你先拿回去,別憋手。”
“你若是我哥,拿著!”林楠厲聲道。她隨即轉身離開了林軍的辦公室,站在秋日的冷風中,她哭了很久,很久……
寂靜的夜,林楠靠在沙發裏,她又想念起以前老爸在世時的生活,一大家子人雖不常聚在一起,卻是一大家子人,其樂融融,而今……她又拿起電話情不自禁地撥了父親在世時用的號碼,是空號。她把電話貼在臉上嗚咽著。
“爸,您現在要是健在該多好哇!能幫哥張羅事,能聽我發發牢騷,能看見甜甜,亮亮的迅速地長高,還有您的果果竟然喜愛上了鋼琴……爸,我想您了,爸……”
自從父親去世後,林楠總是用這種方式聯係父親,她多想再聽見父親的責罵聲,哪怕隻有一句。
林楠蜷縮在沙發裏昏昏睡去,夢裏的父親對她再也沒有了責罵,隻是那樣慈祥溫和地看著她……
早晨,老嬸打來電話,說林順在獄中表現突出,提前釋放,今天出獄。
監獄高牆外,林楠陪同老叔老嬸激動地等待著。十點一刻,監獄的大門終於打開了,林順獲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