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朦朧的夜晚,田園又一次給林軍打了電話,得到的回應依然是,有應酬,太忙了。
偌大的別墅裏,隻有保姆在樓上樓下地忙碌著,甜甜在床上抱著自己的玩偶。夜,死一般的沉靜,寂寞比死亡更可怕。看著豪華的家,田園無助地跌坐下來,忽然掩麵,眼淚默默地從臉上滑落下來。她想起戀愛時林軍總是帶著自己參加朋友的各種聚會,不失時機地向朋友炫耀自己。自從結婚後,丈夫再也沒帶她出席過宴會,一年一度的國外旅遊也是匆匆地去匆匆地回。她經常對著鏡子審視自己,黑色的長發梢有波浪式的大卷,隨意散落肩上,經常做美容的臉透亮白皙,頸上一顆粒碩大,質地透徹,顏色鮮豔的碧璽項鏈奪人眼目。凹凸有致的身材盡顯女人的婀娜多姿,最新款式的香奈兒連衣裙,彰顯她高貴奢華的氣質。這一切似乎完全符合現代社會完美女人的形象,可夫妻為何要同床異夢,丈夫對自己為何視而不見?這完全應了張愛玲的一句經典名言:看似一件華美的袍,裏麵卻爬滿了虱子。
盡管做全職太太的那份悠然自得早已被洶湧的寂寞取代,但為了維護這個看似完美的家,她依然倔強地堅守在陣地上。
周末,豔豔來家裏做客。多日不見,豔豔似乎憔悴了許多,嗓音也有些沙啞。田園見狀,心裏不是滋味。她的眼裏有了心疼的淚光。
“豔豔,工作很辛苦吧?”
“很鬧心,整天陪吃陪喝陪聊陪笑臉,到頭來掙的錢有數,真不知道啥時能買起房子。車。看看你的日子多好,手裏握著錢,出入有車接送,神仙一樣。”
“豔豔,這世上有許多東西不是用物質衡量的,比如感情。如果從頭開始,我寧願過一個平平淡淡的日子,夫唱婦隨相濡以沫。豔豔,錢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毀滅你,如果一個家庭窮得隻剩下錢了,那這樣的家不要也罷。”
“怎麼了?這般哀怨,難不成你們吵架了?”
“吵架倒好了,有時我覺得想吵架時有對手,那也是幸福。”
“園園,你這是糖吃多了吃膩了,我和何康天天盼望過上你的那種日子,五穀豐登財源茂盛的,不像我們,每天還在為柴米油鹽唧唧歪歪的。”
“豔豔,這居家過日子,家得有人在,沒人在,這家便形同虛設。林軍根本不著家,即便隔三差五地回來,我們也沒話說,越來越陌生。”
“園園,一定是他外麵有人了,你天天跟蹤他,抓著個現形,讓他淨身出戶,小樣的,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豔豔騰地站起身。
“我感覺也是這麼回事,但我不願去捅破,畢竟還有甜甜在,希望有一天他能和我坦白。”田園紅了眼眶卻沒有流淚。
豔豔用力地抓握著田園的手,兩人無言相對著,此刻,豔豔聽到田園的心,在哭……
田園的心如堵著一麵牆,她試圖推倒那麵牆,又怕自己被砸得粉身碎骨,不推,又生生被牆擋住了氧氣,呼吸困難,終於她被憋屈得嗚嗚哭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生活,幸福的帷幔遮擋著支離破碎,心力憔悴。困苦的日子流動著纏綿深情,雙宿雙棲。
這又是一個難纏的飯局,豔豔機敏地應酬著,無數次的經曆告訴她,今天的酒局又是不喝趴下決不下堂。曾經,豔豔想讓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自己的畫卷自己著色。而在現實社會的大染缸裏,她已變成了一重彩的油畫,唯一值得驕傲的是在那種濃重的色彩掩蓋下,還存有一顆熾真的心。
“來,吳總,我敬您一杯,您可是我們業內有名的大紅人,是我們年輕人的榜樣啊!”
醉意朦朧的吳總,搖搖晃晃站起身,摸了一下光禿禿的腦袋,扶了扶斯文的眼鏡,清了清煙熏火燎的嗓子,“吳秘書,這杯一定要一口悶,誰讓咱倆五百年前是一家呢。這俗話說得好,一筆寫不出倆吳,咱這兩家公司又是連帶關係,所以咱倆也是連帶關係,以後要親上加親!幹!”
呸!誰他媽跟你是一家,靠著老丈人的關係爬上來,之後又拋妻棄女,一個五十多歲的糟老頭竟然劃拉上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還美其名曰,寶刀不老,第二春。呸!去你媽的寶刀不老吧,我看你是死無葬身之地。豔豔心裏恨罵著,臉上仍陪著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