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象是一場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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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龍廟嘴炮台失守,丁汝昌此前異常擔心的事情變成了眼前的事實——巨炮落入了敵人手中!
前邊說到,早在日軍進攻之前,丁汝昌為防止岸防炮被敵所用,威脅北洋艦隊,曾和護軍統領張文宣商定,“挑奮勇安插其中,暗備急時毀炮”。但為戴宗騫所阻,炮台守軍也不允許艦隊兵勇進入,隻好作罷。
可悲的是,丁汝昌預感十分準確,或者說,其實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本來是很好判斷的。
日軍在進攻威海之前,確實早就計劃利用南岸海岸炮台以攻擊清軍。
所以,早就將艦上的炮手調來,跟隨陸軍占領炮台。而且,預料到火炮在戰鬥中有毀損,或被清兵自損,因而提前準備了足夠修配需用的零件,甚至還大老遠地從旅順往威海炮台運炮。
英國政府派來觀戰的炮兵司司長蒲雷所說可以證明:“東人(指日人)亦預思得炮以攻船,故先調艦內水師攙入陸軍隊中,以備一得炮台即用華炮以擊華兵。又早慮及華兵如不得守台,必預將要件拆去一二,炮即無用,故從旅順帶炮前來,以備裝用。”
可是,丁汝昌的計劃卻並未得到實行,給了日軍比預料中還好的結果。
蒲雷歎息,“而丁之所料,則可謂不幸而中矣。”[《甲午戰爭史》引自 《英兵部蒲雷東方觀戰紀實》,《中東戰紀本末三遍》第2卷]
北洋艦隊遭到了自家炮台的攻擊。
在激烈的炮戰中,還有一艘單薄的軍艦,“廣丙”。來自廣東水師的“三兄弟”中,“廣甲”、“廣乙”已經沉沒,隻有“廣丙”還在不屈地戰鬥。
幫帶大副都司黃祖蓮(1863—1895),安徽懷遠人,是留美幼童之一,考進美國海軍學校學習航海駕駛。史書說黃祖蓮熟讀戰史,頗具謀略,並以政言見稱,是在甲午開戰之初主張海軍主動尋機作戰,“攻其不備”的艦隊指揮員之一。
牙山之戰前,“廣丙”負責偵察聯絡,幸於方伯謙派其先行,全身而還。黃海海戰中,“廣丙”配合“平遠”艦,英勇擊傷“鬆島”,重創日艦“西京丸”。
威海衛戰鬥中,“廣丙”竟被龍廟嘴炮台發炮擊中,正在指揮戰鬥的黃祖蓮英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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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攻下龍廟嘴,隨後便沿著海邊小道向東,攻破了鹿角嘴炮台外麵的長牆。
鹿角嘴炮台情形相似——既無小型快炮,又無步槍,除了大炮炮手,基本也沒有什麼守衛部隊,而專用於對付軍艦的巨炮對於近距離衝擊的日軍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切已毫無懸念。
日軍再次用工兵炸開長牆。
12時50分(日軍有記載為12時20分[ 宗澤亞《清日戰爭》]),很快地便占領了鹿角嘴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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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南岸炮台接連失陷的北洋艦隊,不甘束手,奮然發起了一次勇敢的登陸行動。
登上鹿角嘴炮台的日軍喘息未定,突然有人發現,在龍廟嘴與鹿角嘴之間較為平緩的沙灘上,一群身著紅色製服、手持毛瑟步槍的北洋海軍陸戰隊士兵,乘舢板登岸,靈活地憑借著山上的巨石,神出鬼沒地衝上南岸炮台。
日軍檔案中記載:“有哨兵自海岸急急忙忙跑來報告:敵水兵三百餘人正在登陸,其目的大概是要收複陸地炮台。”
海軍陸戰隊按照丁汝昌的命令,迎著潰兵,冒著日軍的子彈,拚死發起反擊。這支北洋艦隊的精銳像尖刀一樣,一度殺到日軍的前線指揮部。意識到事態緊迫的日軍,立即組織兵力阻擊。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這支部隊的戰鬥精神和素養要遠遠超過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中國陸軍。日史中如此描述北洋海軍陸戰隊的英勇:“不久,槍聲大作,敵水兵與我軍的戰鬥打響……登陸的水兵氣焰非常猖獗,像是都有拚死一戰的決心。”[ 《日清戰爭實記》]
北洋士兵英勇的作戰,給日軍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和深深的心理震撼。中國甲午戰爭博物館收藏的甲午海戰日本兵豐田隆城後代捐贈的戰時日記中,詳細記載了當時的情形。
這次悲壯的反擊中,300勇士撒下一路鮮血,小部分突入了鹿角嘴炮台清軍營房,還有一部分人到達龍廟嘴炮台附近。最後,在日軍的集中阻擊下,且戰且退,被合圍至海邊,全部戰死。“使人感慨的是有的中國兵知道不能幸免而剖腹死去,從炮台裏出來的敗兵和登陸水兵幾乎無一人逃脫。海岸上積屍累累,不可勝數。有的敵兵在海中遭到狙擊,二間平方(注:間,日本長度單位,一間約合1.8米)海水完全變成紅色,像蜀錦一樣好看。”[ 《日清戰爭實記》]
使後人至為可惜的是,這次反擊未能奪回炮台,但北洋海軍陸戰隊義無反顧的勇氣,決死一戰的犧牲精神,永值得後人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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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攻陷鹿角嘴炮台後,海軍陸戰隊長豐島陽藏炮兵中佐隨即進入炮台,他指揮炮兵裝配好了第一、第三及第四號炮,然後利用這三門二十四公分口徑克虜伯炮,以榴彈射擊清軍目標。
“清兵亦應之,定遠、濟遠、來遠三艦與劉公島東方二炮台猛烈應射,聲震山嶽,硝煙蔽空。定遠泊日島西方,濟遠自日島北方航行東西,來遠在日島炮台正麵海中。定遠漸次航向西,共來遠以巨炮縱射。”[ 橋本海關:《清日戰爭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