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旅順保衛戰一盤散沙(2 / 3)

怎麼會找不到船呢?從後來我們了解一些事——還有送糧的船、還斷不了有個別人員跑來跑去的,讓我怎麼也無法相信這個理由。

幹什麼去了呢?朝廷當唐仁廉為“霆軍舊將”,千裏迢迢召進京,仁廉“奮發陳方略,請募二十營當前敵,允之。”接下來,朝廷“冬十月乙巳(11月15日),命提督唐仁廉募勇二十營,會定安、裕祿防剿。”[ 《清史稿 本紀》]

募勇,募勇,又派唐仁廉去招募新兵去了。如果不是李鴻章覺得旅順諸將還能依靠,這也許是能找到的唯一的原因了。

那麼旅順口的統領任務這個事,實際上便落到,而且一直落在了旅順水陸營務處官員龔照璵頭上。

龔照璵(1840—1901),字魯卿,安徽合肥人,富戶出身。可能是讀書不行,也吃不了苦、受不了那份罪,就花銀子向朝廷買(由最高學府讀書的監生直接捐納),弄了個同知。後來1871年投效北洋製造局當差,竟幹到了知府、道員。1890年經李鴻章推薦,總辦旅順船塢工程,並會辦旅順船塢營務處。

不過龔照璵應屬能幹之人,在旅順港的後期建設,還有威海港的建設上,是立了大功的。

但是,龔照璵完全是一員文官。說他屬軍伍行列,他也就是管“營務處”這麼個行政機構,哪裏真正知道排兵布陣之事?按職責看,他也更像是一個技術幹部,同時還管後勤工作——負責管理港口,修理船隻,油料彈藥供應之類。要說他官銜高,他也不高,四品的道員,其它將領有從一品(提督),也有正二品(總兵),讓他管,這又隻能說是符合大清封建王朝以文製武的傳統(俗話說“見文官低一級”)。就算這在理論上行得通,可是大清,哪還再找到電視劇中表現的攻打台灣時,總督姚啟聖和史琅將軍那樣的文武搭檔了?

但還沒商量帽子就已經扣過來了,龔照璵一肚子苦水,也隻好勉力而行。史書說龔照璵竭力在旅順諸將間協調,但我想,也就這些了。至於確定戰守之策,龔照璵既拿不出什麼主意,不敢說了算,說了也不一定算。

關鍵的時候,這個“前敵總指揮”還憑空消失了一段時間。

龔照璵哪去了?答案是:跑了。

跑得比趙懷業他們來旅順還早一步。

史書上說,11月6日金州失守後,他以糧餉不足、津旅電訊中斷為由,既不請示上司,又不與諸將共商,便以“商運糧米”為名乘魚雷艇(廣濟輪)逃往煙台,聽說山東巡撫李秉衡要拘留他(還有傳說是山東巡撫李秉衡以“臨陣脫逃罪”把他扣壓起來,並擬就地正法。他苦苦哀求,表示願回旅順出戰,李才放了他。其實他哪敢上陸見李秉衡)又逃到天津去拜見李鴻章。

李鴻章得知後十分惱怒,即刻命令龔照璵回去指揮作戰,並警告他,如果再離開旅順一步,必將嚴加懲處。龔照璵無奈,隻得硬著頭皮返回旅順。

以上史書所記,跑肯定是事實,但“逃跑”這個判斷結論得出的依據,一方麵,據說是李秉衡奏稱,另一方麵,是他在旅順之戰後的表現。所謂,既然戰後能逃跑,那他先前的那次逃跑肯定也是真的,純屬於“一慣”,或“蓄謀已久”。

李秉衡且按下不說,至於以“人品”反推,完全否定龔照璵的理由,這可能有點誤會。

首先,旅順確實斷糧了。

旅順本來兵就不少,又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按最低每人一天一斤半算,一天就要吃掉2萬2千多斤。打仗、幹活人多力量大,吃飯的時候,就顯得嘴多了。

這樣看,要不是日軍急著搶時間攻城,即使隻是團團圍住,不用多久,餓也把清兵餓光了。

從張光前給盛宣懷的一封告急信函中,透露出了多重信息。“數日之間,難免水陸夾攻一場惡戰。西岸由口門至雙島套等處,相去幾百裏之遠,口汊太多,僅弟與程平齋(允和)數營分別扼守,地廣兵單,萬分焦灼。軍米大家分食,不過僅敷月底,萬一有缺,奈何?!奈何?!敬請我公速求中堂籌兵籌餉,飭兵輪護送到旅,以資戰守,以安人心。……”[ 《張光前致盛宣懷函》,《盛檔 甲午中日戰爭》]

張光前的信函也證明,旅順的糧食,僅能撐到月底。

其次,我的判斷,電訊確實中斷了。

雖然北洋曆十幾年,建成了連通統帥中心天津,到威海衛、旅順口海軍基地,以及遼東半島各重鎮間的電報通信網。但是,穿越遼東半島的電報線架在荒野之中,年久失修,本來就有點不好用了。[ 相關資料可見《清日戰爭》之“野戰通信”一章]而且,甲午戰爭中,隨著清軍連戰連敗,電線要地也相繼失去,日軍繳獲的清國電報線路,長達數千裏。別忘了,日軍攻金州之前,金州就發不出電報了。“金州地峽”被日軍攻占,即使無法利用來截獲情報,日本鬼子豈能不加以破壞,割走電線,還讓大清的電報暢通無阻?

張光前以信函形式求救,也說明,此時旅順守軍的通信,隻能從海上、由人冒險乘船來傳遞了。

電訊斷了,龔道員還怎麼請示上級?

其實,還有一點:真要逃跑,離開煙台之後,往哪跑不行,幹嘛老往領導那兒跑,又來見李鴻章?

那麼剩下的,就隻能是一個可能:龔照璵根本無力支撐這麼大個重任,跑出去通報情況,找老帥要糧食外加搬救兵,而且最好是搬來一個將軍,統領旅順戰事。那樣,自己就可以解脫出來了。

可惜,他這一遭不但沒有解脫,還給自己惹了一身麻煩。

但他這一走,後果很嚴重。本已人心浮動、謠言四起的旅順守軍此時更是軍心渙散,更讓龔照璵可氣的是,回到旅順一看,他的辦公室空了。

庫房也空了。連布置水雷用的電線,也給割走了。

他的手下親兵一看頭兒跑了,竟開始動手搶劫公私財物。

這位“國營大廠的廠長”管轄下的各個修理廠,工匠也紛紛想法逃命,找大小魚船,找能漂浮的任何東西,有能力的還要捎帶點值錢貨。估計那個時期,沿海漁民“跑運輸”,能掙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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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照璵這一路奔波,回到旅順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而日軍隨時都有可能進攻旅順,總不能幹等著他回來。於是,各路將領經過商議,論資排輩,公推薑桂題為統帥,旅順駐軍都聽他指揮。

薑桂題臨危受命,不得已擔起這個責任。最重要的,還是要迅速把遲遲拿不定的戰守策略,實落下來。

如何守,當然是堅守。

他基本采取分兵把守的策略。

海岸炮台部署未動:命黃仕林慶軍四營,仍駐紮在旅順口東海岸黃金山等炮台,張光前率慶軍四營,仍駐紮在旅順口西海岸威遠、饅頭山等炮台。

後路炮台:薑桂題率桂軍四營駐紮在旅順口東線,守鬆樹山、二龍山和東雞冠山一帶,以徐邦道率拱衛軍四營作為後援,駐紮在原毅軍軍營;

程允和率和字步隊三營駐旅順口西線,守案子山至椅子山一帶。以衛汝成率成軍五營和連順捷勝營殘軍為預備隊,並為程允和後援,駐守白玉山東麓和通往水師營的要道;

從金州、大連灣撤回的趙懷業懷軍步隊六營則留守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