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閱記載,在海戰的紀錄中,仿佛有一艘船不見了。
當四艦圍攻“赤城”時,“廣甲”這艘不大的炮艦都上來了,但仍有一艘沒有出現。
開始的時候,是第五小隊。變陣之時,左翼就落在後頭,後來的態勢發展說明,那確實也不僅僅是船慢的原因。
誰?“濟遠”艦,方伯謙。
方伯謙從開始就畏縮在戰陣之後,左躲右閃,自始至終,連對被打得抱頭縮身的“赤城”都沒敢上前欺負一下,可見他的懦弱。“致遠”奮勇迎敵,不但沒有激起他的勇氣,看到“致遠”沉沒,反而嚇破了他的膽,轉身駛向西北方向。同一小隊的“廣甲”也跟著離去。
北洋左翼基本不複存在。
繼上次丟下“廣乙”、不管“高升”,方伯謙又一次丟下兄弟艦不顧,慌忙逃命。這次沒有打白旗,而是打出“我艦受傷”的旗號。
日艦卻一下子判明了他的意圖。日方記錄《吉野艦記事》內,老對手“吉野”艦人員稱:“濟遠、廣甲向西北方向逃走。”坪井航三的海戰報告更指出,它們“想要經過沿岸淺海逃走”。不錯,“濟遠”就是為了避開日本艦群,向西北淺海處繞行。
在逃跑的過程中,“濟遠”慌不擇路,竟然撞上了在淺水區自救的“揚威”。
被驚嚇能嚇到“醉駕”程度,也真是奇聞。
麵對自己闖下的禍事,方伯謙表現得毫無情義,連忙倒車,艦首帶著撞擊“揚威”帶來的傷,匆匆逃離。
“揚威”卻被攔腰一撞,裂開一個大口子,進水更加厲害,掙紮著向淺灘航行一段之後,終於含恨沉沒。
沒有被敵人擊沉,療傷未成,反而被自己人撞沉,“揚威”管帶林履中悲憤交加,縱身蹈海,隨波沉沒。又有一位管帶就這樣殉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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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遠”一路飛逃,於9月18日淩晨2時返回旅順。跟隨“濟遠”逃跑的兄弟艦“廣甲”也沒有得到“濟遠”的照料。在漆黑的大連灣外海上,對環境本不熟悉的“廣甲”撞上了海中小島——三山島,觸礁擱淺。
相隔近4小時,北洋艦隊才返回旅順。
雖然,丁汝昌並未立刻深糾,第二天,還派方伯謙帶“濟遠”和另一艘海關船去施救,想拖拽擱淺的“廣甲”回來。這其實是給方伯謙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好對上有個交待。
但,還能交待得過去嗎?
盡管在豐島海戰後,方伯謙創造出了一個“尾炮退敵”、“擊沉吉野”的神話,但真相總是難以掩蓋。朝官參劾不斷,眾人議論紛紛,逼得李鴻章質問丁汝昌“方伯謙牙山之役敵炮開時躲入艙內,僅大副在天橋站立。請令開炮,沿遲不發,此間西人傳為笑談,流言布滿都下”。他做的那些應該被談論、被譴責的事何止這些。
黃海一戰,方伯謙終於沒有拿出本事證明自己在豐島確實英勇戰鬥沒有逃跑。麵對曾被自己“擊沉”的“吉野”神話般地出現,他也創造了十九、二十世紀的紀錄——唯一一名在海戰中逃離戰場的海軍艦長。
這次,他不可能再騙過大家了。
方伯謙是個相當聰明的人,聰明到他決不等回港再想對策,而是在路上,就已經開始製造借口。可惜,這些謊言卻經不起北洋領導派人檢查,當下都被一一揭穿。
他搶先給李鴻章打報告,稱“濟遠”“船頭裂漏水,炮均不能施放,駛回修理,餘船仍在交戰”,為自己提前返回編理由。
所謂“船頭裂漏水”,其實正證明了“濟遠”撞沉了“揚威”。
就算按他所說,“濟遠”大小火炮全部被擊壞。他肯定也知道,其他艦掛出“我艦受傷”旗號,隻能算請示退出,退出也是暫時休整,搶修自救,而不能擅離戰場。
但戰後檢查情況表明,根本沒有方伯謙說的那麼嚴重。而負責檢查各艦傷情的洋員戴樂爾報告,有一處奇異的傷情:“濟遠”艦佐側210毫米主炮的炮尾炮套上竟有一處類似鐵錘砸出的痕跡。作為火炮的標準配備,各炮隨炮工具中都是備有鐵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