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鳥公使在袁世凱離開之後,7月19日便得到了這個消息。
據在仁川的村木少佐向大本營報告,清國朝鮮代表袁世凱未通知各國公使館,深夜秘密從京城出發前往仁川,換乘本國軍艦歸國。
無法判斷,袁世凱是否真回國調兵去了。
也許是恐懼戰事,臨陣脫逃,也非常可能。
但若袁世凱此時歸國搬兵,顯然不是什麼利好的消息。
日本決心不再等了,決定趕在前麵,單方麵采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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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每天的行動,一切都是快節奏的。
大鳥圭介接到日本當局的緊急授權命令,立即行動起來。
他帶領公使館官員闖入朝鮮外務衙門,向外務督辦趙秉稷提出強硬無理要求:
日本帝國要求朝鮮政府,對下述4項要求,必須在7月22日以前做出答複:(1)同意日本政府自己架設漢城至釜山之間的軍用電線;(2)根據《濟物浦條約》,朝鮮政府立即為日軍修建兵營;(3)駐牙山的中國軍隊師出無名,應速使其撤退;(4)廢除與朝鮮獨立相抵觸的《清韓水陸貿易章程》等一係列清韓條約。
這哪是平等的國與國關係,這就是皇帝對“兒皇帝”的命令。
不等張口結舌、一臉苦相的趙秉稷說出話來,大鳥就威脅說:
“逾期不答,日本就采取斷然措施!”
這個外交通牒,關鍵在第3條——驅逐清軍。
日本人的陰險毒辣實在透頂。
這一要求,還是迫使朝鮮政府出麵去做——人是你請來的,現在由你把人請出去。即使請不出去,也能借朝鮮的口,消除掉清軍繼續駐兵的正當性。
然後,這桌“酒席”就有戲劇性了,“不請自來”的占了主位,原先請來的主客坐在下位,還有可能站到門外。日本可以再在軍事上施壓,或對清軍發動攻擊,並能規避開戰責任。
至於第1條,則象是無關緊要。
其實不然。
大鳥圭介完全是站在軍隊的角度考慮問題。開戰的第一要務是保持電訊暢通,而漢城與釜山間的電話早已不能使用,陸軍隻得借助海軍汽船進行通訊聯絡,極不方便。這一條,就是保證日本軍隊在朝鮮國土上敷設通信電線時,不能受到朝鮮人的阻撓。
作為公使,在挑起事端的通牒上,仍然認真細致地深入考慮到戰術細節,首先想到為軍隊解決通信問題,真是盡職盡責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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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真正的細致和盡責,還不在這裏。
提出這個通牒,就有被拒絕的可能。
有被拒絕的可能,大鳥這個外交人才就已經想好一套絕佳的方案。
甚至就沒指望朝鮮國王會按自己的這套方案辦,所以大鳥等的是實行自己的另一套方案。
一切都已經策劃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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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出通牒之前的7月18日,大鳥已準備包圍王宮,隻是顧忌引起外交紛爭,陸奧外相囑其“作戰行動需謹慎不得妄動”,大鳥還是先控製了王宮及京城外圍。
如不服從,便武力脅迫他服從。
這是大鳥的第一方案。
7月22日,麵對日本的最後通牒,朝鮮國王和政府隻得回複大鳥:朝鮮同意放棄清國屬國論,並已經向清國駐朝鮮臨時代辦唐紹儀提出了撤軍要求。
但是,大鳥主意忽然變了。
大鳥指責這個答複隻是口頭應付,朝鮮政府內心其實仍然承認屬國論,此答複不能算數!
人才。真是人才。
讀史到這裏,我忽然想起有部電影裏強人脅迫弱者的鏡頭:
服了嗎?——服了。
我看你口服心不服啊。——真的是服了,口服心服!
不對!你眼睛不服!——……
何況,大鳥不傻,清軍根本就沒有撤退的跡象嘛!
大鳥終於露出戰爭狂人的真麵目。
7月23日,日本規定的期限已過。
此日淩晨3時,大鳥命令早已部署在王宮附近的混成旅團向王宮發起攻擊。
朝鮮王宮衛隊奮力抵抗日軍的進攻,但倉促應戰,戰鬥力又不濟,很快便被從各城門進攻的日軍打垮,朝鮮衛隊戰死40餘人,餘者投降。日軍從衛隊手中繳獲大炮30門、槍械2000支,僅付出了死1人、傷1人的代價。
6時20分,日軍占領了朝鮮王宮。
僅僅3個多小時,前邊算上日本人穿衣服、整隊,後邊加上大鳥洗把臉吃早飯,猛勁湊巴湊巴也不到一日,朝鮮曆史上號稱的“日朝戰爭”,便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