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以來,中國在激蕩中前進。這成為一個明顯的特征。
雖然有諸多因素作用,但外部威脅空前嚴重,是最大的壓力。在這種外部壓力下,激發和促進了中國內部力量的劇烈變動。
中國有誌之士強國的努力——洋務運動的虛假繁榮景像,被日本撕得一幹二淨,除了另謀他途,還能有什麼機會?
近代中國備嚐苦難,唯有甲午最讓人椎心,幾千年刀光劍影,都相逢一笑,唯有日軍曆次侵華戰爭的傷痕,曆久不愈。
非為別的,自甲午年起,日本五十多年對中國的虎視眈眈,半個世紀的血淚仇恨。參加八國聯軍侵華,日俄戰爭(勝了就掠奪中國土地),扶立“滿洲國”等漢奸政權,分裂中國;發動全麵侵華,一次次變本加厲,中國,幾乎被日本所滅。
看它那國土的樣子,要是個霸王龍龐然大物也就罷了,偏偏是個以前從不起眼的毒蜥蜴。
但它就是貪婪地盯著中國,得空就咬一口,咬多了毒液就致命。甩也甩不開,離中國還這麼近。
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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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警惕,還在於吸取教訓,引以為戒,避免悲劇和創傷再次發生。但論史大軍之中,簡直是魚龍混雜,一些“黑軍”混跡於媒體充斥於網絡。
讀甲午史,糾結於各種觀點的混亂。不客氣地說,在這個領域便讓我初步領略了各種史觀的集中和交混。
比較有代表性的,可以隨手拈來:
其一,有持曆史階段論的,對曆史和曆史人物評價斷層,割斷了甲午戰爭與此前、此後的承接相繼聯係,也割裂了大清與世界的普遍互動聯係。
否認聯係和發展,無可避免地,結論就繆以千裏了。
有些觀點不是一般的偏見,完全是以偏蓋全。
一談甲午之敗,全以腐敗“一言以蔽之”,或以朝廷無能以籠蓋之,又或以軍隊無能怕死氣短以簡言之。說來,有些研究者看問題眼光很窄,所以簡單而浮淺,深一點說,是脫離了一個基本的事實:中國麵臨的內憂外患交困,內部矛盾和外部威脅嚴峻。
國力強弱、機製優劣、軍事實力對比、國際環境如何,準備充分與否,策略是否得法,應該深入分析,才可能找到借鑒。孫子說:“經之以五事:道天地將法”,合在一起,國家間鬥爭就是綜合國力的較量,戰爭是國際政治經濟鬥爭的最終表現形式。這五事我們不去一一研究,隻盯住一項,那不是“一葉障目”嗎?
還有人信奉“赤者足赤,墨者盡墨”。
一說甲午之敗就是先進文化打敗落後文化——這本是當年日本拿來為自己掩蓋的話啊!問題是,這樣說怎麼解釋軍國主義從何而來,日本二戰之敗又是什麼引來的?
文明論就更扯高了。高度的文明,不隻是科技,也不止是生活方式,而是具有高貴的精神。
經過維新,日本人的靈魂仍然停留在蠻荒時代,充滿獸性。
我中華百年恥辱是事實,知恥而後勇,敢於向勝者學習是應該的。但照某些人的觀點,幾千年中華文明在一些人眼裏就一文不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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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有逆用“一切曆史都是當代史”這句史學家奉為“經典”的理論,生硬套用現代事物和概念來解讀曆史的。比如,有人將今日“全球化”純潔為一場平等的街頭買賣,反推至晚清,竟得出中國不該妄動幹戈的結論。
出發點就是錯的——既不知(或無視)全球化之本質,又掩蓋晚清世界已進入資本輸出、市場爭奪,興起全球殖民地瓜分掠奪這一事實,更無視今天的合作中充滿鬥爭和陷阱的險惡局勢,無視今日平等合作之基礎,實乃無數先輩以鮮血與生命換來的平等比肩地位,並需要時刻以強力來維護。
結論自然是錯的——抹殺了列強瓜分中國之事實,抹殺奮起抗爭救國的功績。按一些人的言下之意,不如我替他說出來,就是——仿佛受害者的反抗竟然成了戰爭的起源,禍害是咎由自取。
照這樣說,對老蔣的“不抵抗”政策,步步退讓,又該如何看待?
於是,我是越看越糊塗。“不該妄動幹戈”,這本來應該是嚴肅地分析,擲地有聲地扔給挑起戰爭的行凶國,讓他們認識到錯誤的。
以上是道行高深的人的研究成果,很能迷惑人。還有一幫人根本沒有這種道行,就是生硬地提出自己的“奇特成果”,什麼“放棄朝鮮便不會有甲午戰爭說”,“沒有甲午就能強國說”,“主動‘開關’通商便不會有侵華說”……不值一駁。
按這樣的研究,如何給未來的發展提供方向和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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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解構曆史、篡改曆史、抹黑曆史,痕跡簡直無處不在。
與對抗戰和解放戰爭實施的“曆史虛無主義”手法相類似,篡改的目標何止是某一段,簡直是針對整個中國曆史,隨處發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