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三也很高興,他以為去年冬天冷,牛頭堖上的那蓬圪針叫凍死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後來他的那個……也方便的真不是時候兒,山杏死活不依地和文昌一塊兒搬了出去。
那時,也真是,由於大災荒,玉米穗兒裏的粒還是一包白水水的時候,人們就掰回家啃著吃,吃下去頂不了餓就連接著啃,吃得多了腸子又掛不住,許多人都鬧肚子。
那天晚上,山杏肚子也不好受,蹲在茅房起不來。莊稼主兒家的茅房幾乎都沒有門板,有男有女的家庭,要上茅房的人走到跟前都提前咳嗽兩聲,在裏邊內急的人聽到後就給個應答,除非靜悄悄地沒有回聲,絕不能貿然入內。
那天,瘦三肚疼得要命,一急就忘了,他邊解腰邊刻不容緩地往裏闖,山杏在裏邊尖叫一聲,差點兒掉進茅坑裏。看清看不清倒是小事,村裏的風俗,大伯子和弟媳是很忌諱的兩個人,平時見麵都要講究個眉端目正,更何況是在一個脫褲解腰的私密去處!
茅房裏邊的人想出來肚子又痛又害羞,沒法兒馬上出來,茅房外邊的瘦三因為夜已深,家家戶戶關門上鎖,也找不到一個方便的去處,就在院子裏狠夾著兩條腿急不可耐地亂轉,時候兒稍稍長了些,就響亮不斷地拉到了褲襠裏。褲襠托不住的稀東西就點點滴滴地灑落在了院子裏。他又羞又急,回到屋裏收拾了一下,第二天臨近中午也沒有敢開門出去。
就這樣,文昌兩口子找個地方搬了出去。
瘦三心裏就一直綰著那個大疙瘩解不開。令他稍微解脫一點的是,搬出去不久,山杏就懷了孕,生了個閨女叫鳳英,小名大鳳,而今已四歲,今年剛又生了二閨女叫鳳娥,小名二鳳。瘦三心裏難受的時候就自己暗暗勸自己:有啥嘞,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誰又不是耽意,真要能給生個小子,再扯泡稀也願意。
到了明天小玉就要往林家走了,天將黑的時候山杏也沒有來。瘦三心裏不好受,小玉也不高興,文昌氣呼呼地正要往外走,山杏卻抱著一個拉著一個閃了進來,進門就響當當地說:“俺說不來吧,這大鳳非要來,說要聽姐姐的收音機,說木盒子裏裝了好多小人兒,不喝水不吃飯,指頭兒一擰,能唱歌兒能跳舞還給說話兒。”
小玉就給搬出來那個凱歌牌兒的收音機,紫紅紫紅的木匣子油光閃亮,是花了近百元托熟人買的。全村的人也就周大中家有一台,是安社長買的。除了那些實實在在的殷實之家,近百元的票子,誰能買得起!莊稼主兒一年都掙不了那麼多。
山杏要走的時候大鳳卻不走,她還要聽匣子裏的小人兒唱,山杏就打了兩巴掌:“小死妮兒,啥東西兒也相中了!”大鳳就哭,山杏又說:“哭啥哭,都怨恁娘給你找了個沒能耐的爹。”
小玉把自己原來穿的補丁衣服洗了,正在一件件地往起疊,疊完以後把瘦三叫到一邊兒說:“爹,俺要出門兒了,把那個東西兒就給了嬸子吧,要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