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看一眼大炮:“大炮哥該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俺就不信一身力氣的大老爺兒們,掙不回來養活老婆孩子的那把米!”石小彩又環視一周後,就又站到台階上:“才剛剛兒俺聽安社長說了,要修磨盤溝水庫咧,見天兒斤二兩糧食,誰報名兒誰先去。”人群忽隆一聲就散了。
大炮娘從地上爬起來後拉著小彩的手說:“俺就是一時氣昏了頭,就沒有別的啥意思兒,咱兩家兒,原本就是老——親!論輩兒,大全該叫俺老姑咧!”
經曆了那場事之後,蓋大全說什麼也不願意幹了,他找了幾次安社長,每次安社長都很忙。全公社幾十個大食堂的負責人幾乎每天都往公社裏跑,“****”工作幾乎把他忙了個焦頭爛額。開始的時候,各村調撥的糧食來來回回用車拉,後來就一天天地減少,各村各食堂來幾個青壯勞力,肩膀一扛就走了,再後來就改用小布袋提了。提了一小袋的人盜了寶一般地往回跑,兩手空空的,就給安社長反來複去地爭吵著永遠不變的那幾句話。
“俺大隊交的征購比他多,憑啥****不叫俺吃飽?”“這胖豬也哼哼,瘦豬也哼哼,哪個哼哼急了你就給哪個,不公平!”“愛哭的孩子吃奶多,安社長是老婆兒吃柿子,光撿軟的捏!”
安社長近些日子似乎增加了耳聾的毛病,任你說再難聽的話,他總是該幹啥幹啥,一副倒了油瓶都沒工夫兒扶的樣子,等這邊的人嗓子喊啞怒火衝天的時候,他就再給演示一遍他新增加的那兩個經典動作:缺了三個手指的大巴掌上下左右地比畫一陣,比畫夠了以後在你麵前一晃。那個經典的動作表演完了,你一萬條經天緯地的理由和困難,也就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了。如果仍不服氣,安社長的兩個大巴掌就“啪——啪”地一拍,然後兩手一攤,來找他的人就愕然:唉!早就知道,不找受不了,找了也白找!
蓋大全看著安社長那個經典動作重複了好幾次之後,拍拍滿屁股上的土也想走了,安社長“哎——”了一聲叫住了他,從門縫裏給塞出一張畫了豎紅線的紙,回到家後大全像擎了聖旨一般,看小彩高興的時候就叫她給念。
小彩在圍腰上擦把手,皺著眉頭掃了個大概後就念:“我們的同誌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
蓋大全聽完後想了一會兒,就問:“啥意思?”小彩說:“沒啥意思,誰站著說話兒也不腰疼。”
大全更沒聽懂,又問:“寫了那些個字兒,總該有個講究兒吧?”小彩看一眼天上的毒日頭兒,說:“那是毛**說的一句話,不是專門兒說給你一個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