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鐵打的姻緣紙糊的情殤(3)(2 / 2)

打鐵時墊在鐵塊下麵的砧子有三百餘斤,是一個凸麵頂的大生鐵蛋子,頂下麵對應的兩邊,各有一個向外伸出寸餘的小肩膀,像長在鐵砧子上麵的兩隻耳朵。

“咚——當當——咚——當當”鐵匠拿鉗子夾著發白的鐵塊,寶妮掄著鐵錘在砸。“咚”是大錘砸在紅鐵塊上的聲音,“當當”則是鐵匠手裏的小錘子敲在鐵砧子一邊的聲音。小鐵錘敲打的快慢和間隔時間的長短以及不同節奏的變化,除了砸鐵塊之外,還有指揮大鐵錘的敲打力度和方位的功效。

“咚——當——咚——當”,大錘和小錘就開始一起用力地砸了。“咚——當當,咚——當當”,寶妮掄著鐵錘從下麵往身後掄,身子就往後傾,待鐵錘掄圓到頭頂,就是一個一眨眼的停頓,然後身子前傾,雙手用力把鐵錘砸向鐵塊。

鐵錘在寶妮的手中伴著四濺的火花兒,劃著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圓弧,那鐵塊就隨著鐵匠的翻動由厚變薄、由粗變細、由短變長。

鐵匠的院子裏放著一個掉了一塊的鐵砧,經水衝刷後亮堂堂的幹淨,小桃不懂規矩就坐在了上麵,陳鐵匠看見了,怒氣衝衝地走過來說:“你倒坐得蹊蹺,嗯?——咋不坐到圪針上?”

大錘說完小桃又轉過身來說老大:“你也是啥也不懂?兩口子在家沒高興夠,來這兒找樂兒來了?走走走!今兒俺是啥活兒也不做,多少錢兒也不掙,恁兩口子快走!遠遠兒的找樂嗬兒去。”

小桃怯生生地站起來滿麵通紅,寶妮推推搡搡地把陳鐵匠推到一邊:“哎呀,急個啥!人家不知道,不知者無罪,神氣兒都寬宏大量!你不是早就渴了?快喝水去!快喝水去!”

鐵匠走後,老大和小桃才知道,鐵匠們的祖師是太上老君,而鐵砧子則是太上老君的膝蓋,是萬萬戲弄不得的東西,更不要說是一個女人坐在上麵。

或許是受了鐵匠那句“兩口子”的話的鼓舞,魏老大笑嗬嗬地張著大嘴,興奮有加地拿著馬韁繩打了一下小桃的屁股,說:“恁俊個人兒,咋也沒個著落兒,跟了太上老君算了,咋你也坐到人家膝蓋上了。”

鐵匠生了小桃的氣,自顧到後院喝水去了,寶妮叫老大把馬牽進釘掌的木樁裏,老大說不用,這馬老實著呢。

寶妮拿來一個膝蓋高的小板凳,板凳上麵釘著兩個破鞋底子,然後拿出一把帶著丁字木把兒的二尺餘長的切刀,把木把兒挾到腋窩處,雙腿一前一後叉開,身上所有的力量就都集中到了那把切刀上,架架勢勢的樣子像一個男把式。

她把馬蹄上的角質層一塊一塊地切下切平,然後比著切好的蹄子敲打好鐵掌,三下兩下就給釘了上去。老大愣愣地看著,心裏想:這閨女,比個男人還能幹,誰娶了她,準能生個大胖小子,母大兒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