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血祭大山映日紅(7)(2 / 2)

他思考再三的第一句話,原本計劃就像林滿倉那把掄圓了的钁頭,就應該扯天扯地地刨出個大坑來,不想一下子撞到了西山的青花石上,冒了一串火星後又給彈了回來。

王早來此時的感覺就像一隻老鼠,鼓足勇氣探頭探腦地剛到洞口,大花貓的爪子就一下子砸了下來,盡管沒有傷到什麼,驚跑的魂魄卻一時難以找尋回來。

沉默了一陣子後,山花說:“那是瘦三到白口鎮買蕎麥撿的閨女哩,差不多一生兒(一周)多了,白淨得很嘞,比你給俺的那塊玉還細白,名兒還是俺給起的咧,叫小玉。這孩子頭兩天還好好兒的大吃二喝,前兒個(前天)開始不吃不喝高燒不退,俺就托安排長在解放軍的衛生所找人給看了看,打第二針就好多了。——咋?你想要?給瘦三說說抱恁家去,不過——你嘴上還沒長毛兒呢,最多當她個大哥哥……”

山花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一直說個不停,早來輕輕地扯了扯她槍上的帆布帶說:“別去當那個破民兵了,男男女女的在一堆兒打打鬧鬧,就是沒有啥事兒,也不好看不是?”

山花把槍摘下來,又背到了另一個肩上:“你整天關在家裏頭大門兒不出二門兒不邁,都快成繡女了,也不看看全國的形勢?抽空兒多出來走走, 也聽聽大會,要不慢慢兒真成傻二小了。石家莊都解放了,瘦三的閨女說不定就是國民黨的部隊逃跑時扔的,用不了多長時候兒,全國都解放了,你知道新中國以後是啥樣兒?想都不敢想呢!”

山花凍得發抖,早來忽然拉住山花的雙手塞到自己腋下,說:“俺知道外邊的世界大得很了,書上不是說 ,觀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麼?光大坡地一個地方兒也起不了大年五更,話兒說回來——你——你可得叫俺放心。”“看你都想些啥事兒,臊不臊?大老爺兒們也該有個肚量,老想些歪事兒說些歪話兒,就不是俺心裏頭那個早來了。”

山花用力夾一夾胳膊,怕那個小漆盒掉下來。早來的兩隻手卻不安分地從她的襖外邊伸了進去,手指頭努力地從腰間緊束的皮帶往上鑽。

山花感到一陣冰涼:“幹啥!——啥時候兒你學得這麼壞?光說別人,自己早成了趙老拐的徒弟了!”山花說著,一股薄荷伴了杏仁的味道呼地鑽入她的鼻孔中,她感到早來那雙冰涼的手,慢慢地變得麻酥酥的滾燙起來,一股燥熱漸漸蕩遍全身,她兩隻手緊緊地抓著早來腋下的衣服,心髒怦怦地跳著,好像要向嗓子眼湧動。

早來急促地喘息著說:“俺想抱著親親你……” “又不是燒餅饃饃,看饞掉你舌頭!”山花本能地一扭身,槍管碰到了早來的下巴上,早來吸溜著嘴抽回手後,山花抻了抻聳上去的棉襖:“壞小子,量你還沒長出那個賊膽兒來!”一邊說,一邊把手裏的小漆盒遞給早來:“天不早了,回吧,心放回肚裏安安生生睡個好覺!俺把自己關這裏邊兒了,回去自己琢磨去!”

山花剛走出幾步又扭頭回來站到早來跟前:“過來,過來!往前靠靠,叫俺再聞聞你。”說著,將嘴伸到早來的脖頸處,結結實實地吸溜了幾口。

早來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山花呼出的熱氣和冰涼的鼻尖,是一種癢癢的、滑滑的那種感覺。

① 草箭子:草類植物的那截細長的梗,能拿來穿東西用。

② 下水:動物的內髒及肚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