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回走,臨到村口時,又找個僻靜處聽了一會兒,三個人商量一下,首選了一個四通八達利於遁逃的小道,才一步步走近石碾街。
大街上冷冷清清,隻看見梨花酒樓有一群群湧進湧出的人,王炳中剛到門口,就聽見趙老拐在高聲嚷嚷著:“你也是大閨女要飯,淨幹些想不開的事兒,恁東家不是早就說你,你那個東西兒閑著也是閑著,死了也是爛了,不就是兩腿一叉的事兒?好漢不吃眼前虧呢,平時拿了個臭屁股當寶貝,那是你想哄個錢兒花,今兒這事兒,也不看看到了啥光景?你夾恁緊做啥?——看看,看看,這可好,叫人連腸子都給掏出來了,丟著個白屁股自己啃吧,再沒人要了。”又聽得小蓮罵:“趙老拐,俄日你娘噻,拿這些屁話教你妹子兒去,你嘎毬日的欠俄的錢還沒的還哩,你給俄記死了噻,今日六月初六日,俄就是死了也到你家要去,一年不成十年,十年不成二十年,看俄——俄——咋收拾——你——老——烏龜……”
王炳中近前一看,小蓮腰上纏著厚厚的一層白布,一說話,那紅的血就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老拐伸過頭去,幾乎和小蓮臉對住了臉:“都到這步兒光景了,還日能個啥?你也就脫了衣裳那點兒本事,恁大爺打今兒起,就是想死你,癢死你,倒貼也不尿你了……哼……”趙老拐也是隻顧說話,根本就沒有注意脊梁後麵立著的那個人。
王炳中一把揪了老拐的脖子向後提溜了去,正要開口說話,白鎖住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老天爺!這老,老,老——快回去看看吧,出大事兒了!”
王炳中跟了白鎖住急急忙忙地往家跑,門口站了黑壓壓的一片人,剛進大門就看到一片狼籍,會來在廷妮兒的懷裏撲騰著雙腿哇哇地哭叫,林先生蹲在七葉樹下低著頭喘粗氣,牛秋紅在臥室的隔扇邊橫躺著,地上流了一大攤血,早來抱著母親的頭已哭不出聲音來。
原來在王炳中砸死那個日本軍官不久,餘下的四五個日本兵就和那個翻譯官到了他家,先在東院挨個房子看了,抽了林先生幾個嘴巴,後來就到了中院。
牛秋紅怕傷了躲在臥室裏的早來,兩手叉了隔扇上的門不讓進去,就叫兩個鬼子兵拿刀戳死了。
鬼子剛到東院的時候,苗香香正和月琴坐著說話,聽到東院亂哄哄的喊叫聲後就抱了會來往西院跑,由於害怕,香香沒走幾步就摔了一跤,月琴開了通向西院的門,接過會來時日本兵就到了院子裏,
香香喊著“月琴快跑”就關住西院的門,用身子靠著死活不開。
後來的事也多虧了那張墨梅老鷹美人圖,因吳昌碩在日本極具聲望,培養了大批學生,是日本藝術界頂禮膜拜的大師級人物。王維貴死後,王炳中就把那張畫收起來了珍藏,或許是為了時刻紀念故去的先人,他忽然有一天心血來潮,將那張畫替換了原來的中堂,也就是那張畫使王家免了遭受更大的災難。幾個日本兵看見那張畫後就開始搶,幾乎打了起來,最後卷起那張畫架起苗香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