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土匪做新娘賊人夜上房(6)(2 / 2)

正說著,炳中忽地帶著一陣風進了門,那盞高腳豆油燈忽閃忽閃地晃了幾下。他一隻手勾著幾個捆在一起的紙包包,一隻手揮了揮:“都走都走,該幹啥幹啥,一個個閑著沒事兒啃槽耍,自己不知道牙癢,也不怕別人牙癢!”三個媳婦兒嘀嘀咚咚地去了。

過了半夜,正迷糊著的王炳中被維貴叫醒了,定睛看時,維貴正像剛洗了個熱水澡,滿頭熱氣騰騰的大汗,嗓音卻比原先清亮了許多:“去給俺整點兒水喝,把你三個媳婦兒都叫來。”

維貴喝完水,渾身又濕乎乎的一片,燒竟退了許多。三個媳婦兒一字的在火台邊垂手站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靜靜地等著老太爺的吩咐。

王維貴咳嗽兩聲,說:“你們要聽話,打今兒以後,啥藥也別拿了,先生看的是不死的病,該死的活不成,不該死的也要不了命,誰記不住俺的話,就別進俺的門兒!”

大家都知道維貴的脾性,一生一世以來,向來是吐口唾沫砸個坑,一句話一個釘,他要是認準了的事情,是誰也阻擋不了的。眾人一邊點著頭,一邊屏聲靜氣地聽。“扶俺起來。”維貴說。在坐起來的時候,他咬著牙,身子微微地抖動著。

他叫炳中掀起腳下的炕麵,敲碎一塊炕坯,從下邊拉出一個二尺多高的粗瓷壇子來。把裏邊的東西倒在炕上後,三個媳婦兒都探了身子翹著脖子,瞪了眼睛在使勁看,像幾隻鴨子正在圍觀著一群遊在水中的蝌蚪。維貴先把一個玉石長命鎖給了秋紅。

長命鎖是一塊亮晶晶的白玉,拿在手中幾乎可以看到對麵透過來的燈光,擦油一般的溫潤,上麵刻了兩個憨態可掬的娃娃:四隻胖乎乎的小手捧了一個碧綠的桃子,嫩白嫩白的玉石隻那桃子是綠色,綠瑩瑩的桃子仿佛六月天大雨過後的小草,鮮嫩得青翠欲滴。

維貴說:“這長命鎖給早來。”他又拿起兩隻細脖子圓肚的花瓶看了又看,然後在三隻淺翠色的細碗上敲了敲,那聲音比秋紅頭上的銀鈴還要清脆悅耳。他最後抓起一把銀洋看了看,說:“銀洋一共七千,加上這些個東西,恁幾個人商量商量——俺說,恁仨人一人一份兒,早來算人數兒,因為小一輩兒,商量商量該咋分,人人都有,自己分——記住一個就行,商量好了,出了這門兒就不能後悔。”

三個媳婦兒咕咕噥噥了半天,也沒有個結果,等炕頭上的油燈又續了一盞油之後,維貴拍了拍腦門兒,睜開眼,說:“炳中今兒在這兒睡,恁仨先去商量商量,明兒了給俺個話兒也行。”當三個媳婦兒各懷心事往外走的時候,維貴說:“哪個順手給俺的石雞子抓兩把米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