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娶了苗香香迎來絲弦唱(3)(2 / 2)

過了好一會兒,估摸維貴已將那碗雜麵吃了,廷妮兒出來倒了煙灰又進去,炳中才隱隱約約地聽廷妮兒說:“有個事兒想給你說說,你要著急就不說了……”後麵的話便聽不到了。

王炳中大冷的天坐在青石的門墩兒上,屁股蛋子冰涼冰涼,直到快要坐不住的時候,才見廷妮兒走了過來,說:“咋在這兒坐著,恁爹叫你呢。這人,誰也能不過老爺子,就跟看見了似的,就知道你在一邊兒坐著。”

他忐忑不安地進了房,維貴坐在那張官帽椅上,眼也不睜,說:“人咋樣兒?”炳中說:“俺看——還行。”“不提這檔事兒不行?”“……”他渾身一顫,突然像被浸入到梨花兒井內,全身透涼的那種感覺。

王維貴睜開眼向後坐了坐,直起了身子,伸過煙袋鍋子,廷妮兒給裝滿煙葉,打著火鐮點上,當那一團藍色的煙霧飄過頭頂,廷妮兒便咳嗽起來,說:“少吸兩口兒,嗆人哩!”

維貴又吸了一口後,把煙袋遞給廷妮兒,說:“啥時候兒你替俺去看看,人要沒啥,給俺個話兒。——唉!這一口井,看來真的是不能光淹死一個人就算了,總有人還要試試,試試就試試吧。”

從維貴處出來後,炳中隨廷妮兒來到東院,他對廷妮兒說:“要不俺說,你別去看了,俺連彩禮都給人說好了,那也就是板上釘釘兒的事兒了,這有錢兒難買願意不是?——跳井就跳井。”

廷妮兒說:“不行吧?俺總不能哄騙老爺子不是?你就是把俺攆走,也不做扯謊的事兒。”

王炳中想了想,說:“那你去也行,把事兒給俺辦好就成,反正就這一遭兒,俺連日子都給訂好了,年前無論如何也得辦了。先說你,要個啥?要不說,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

廷妮兒低下了頭,想了想說:“當真?”炳中說:“隻要不擰俺頭,啥都行。”“給俺間小屋兒,俺該幹啥還幹啥,有吃有喝就行。”炳中問:“就這個?”廷妮兒點點頭。“你住的屋子嫌大?”廷妮兒又搖搖頭。“家裏恁多的屋子,不住人的隨你挑。”王炳中說完扭頭就走了,臨出門又說:“記著,不能把事兒給俺辦砸了。”

臘月十八,王炳中騎了那匹大紅鬃馬,領著迎親的隊伍,從村東的夏官道入村,把苗香香娶了來。經過石碾街的時候,他把馬勒住,四班人馬的鼓樂,東頭兩班西頭兩班,都鉚足了勁兒地吹,十二杆三眼槍此起彼伏地響,“咚——咚”地震耳欲聾。王炳中騎在馬上,看著街東邊那棵瑟瑟發抖的大槐樹,似乎掛了趙世喜一般的落魄相。

那天,在梨花燒鍋酒坊的院中,王家支了五口大柴鍋,略有些瓜葛的都能吃上一碗豬肉燉粉條兒,大坡地半道街的人幾乎都吃了炳中家的飯。

當天,炳中便請了“永順班”的絲弦,在酒坊門前穀場上的大皂角樹旁把戲台一搭,當晚就開了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