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歪理(1 / 2)

寧州多險地,猶在南部。

自古以來,雲瘴繚繞,奇峰絕壑隱沒於霧靄之中,難見其顛。

一條大河,曰天甘,如白練盤鎖,虯結與巒岡之間,逶迤東去。

天甘下遊左岸,一處平坦地界,宜居宜耕,南人多聚於此,常與寧州城通商,日漸開化富庶,今成川平大鎮。

官道由寧州城向南,至川平大鎮而終,若再往南則無坦途,均為蠻荒險惡處,嗜血蠻人橫行,更有妖魅異獸出沒,沒有幾分修為,斷然不敢輕涉。

川平鎮周邊,散落了幾個自然村落,住了些漁人、農夫、獵戶,也有避世之人,隱匿其中。

最南邊的擺渡村,近旁便是叢林,沿著小徑走上七八裏,有一間草舍,傳說的“天師”,正住在此地。

草舍之後,是一片草地,正值夏日,生機欣榮,如茵如氈,樹蔭下,躺著一位少年,呼呼大睡,臉上浮起笑容,許是做了好夢。

中午炎熱,雲亦隨練了一遍入門功法,覺得困意如山,想來師傅必定也打瞌睡,這會在屋裏呼嚕震天,於是偷了懶,躲在陰涼地閉上眼,吩咐“六瓣”放哨,有了動靜好叫醒他。

少年的身旁,守著一朵半米高的花兒,綠莖粉萼,亭亭而立,仔細看去,花蕊中竟然化出一副模糊的人臉,略帶柔情笑意,對那少年嗬護得緊,六片花瓣搖來晃去,為他扇涼。

忽而,花蕊的臉色變得緊張起來,用力曲柄,對著雲亦隨的麵部,不住撲打,雖是弄了他一頭的花粉,卻不曾叫醒少年。

“莫鬧,六瓣,待我醒了,再和你玩耍。”那少年往右側翻了半個身子,又入了夢鄉,一隻耳朵,卻被大手揪住,用力提了起來。

“喲喲喲,好痛,好痛。”雲亦隨整個人隨著耳朵爬起來,口中嚷嚷不停,聲音也變了調。

“痛,為何不長記性?”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滿是責備之意。

“師傅,快撒手兒,以後再也不敢。”雲亦隨討饒道。

“以後再也不敢,這句話,你一年三百六十天,都掛在嘴邊。”老人不滿道。

“你再扯,都成兔爺了。”雲亦隨呲牙咧嘴。

“哼!”老者放開手,背在身後,催促道,“還不趕緊練功?”

老人名為趙離人,束發盤髻,斜斜插了一根木簪,幹瘦的黑麵皮,一雙眼睛倒是清澈,泛出絲絲精光,下頜留著幾縷黃須,著麻布無袖短襯,胳膊上的皮肉,有些鬆弛。

“天天練功,有何趣味?”雲亦隨嘟囔道。

“小子,這是為你好,少壯不努力,老大哭鼻涕。”趙離人痛恨少年不懂事,又把修煉入門功法的好處,如數家珍倒了出來,聽的雲亦隨耳朵起繭子。

這入門的功法,全稱喚為《伐濁洗髓神功》,乃是昔日修仙大派太華觀入室弟子的必修功課,一般的人,窺不著門徑。功法修行之初,確實煎熬,一個動作,每每要維持半刻的時間,隻覺得皮癢肉酸,恨不得死了好。但是漸漸地,就能體會到益處,身體內的濁物,逐而排去,變得清朗通暢,血脈猶如被淘洗了一遍,脫胎換骨,重新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