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散去,日影漸斜,時間一點點過去,楚汶舔了舔幹澀的嘴角,此時小粽子正好沏罷了茶,楚汶提一杯清茶送入口中,舒了一口氣,也不管小粽子迷茫的表情,直接對那老和尚道:“兩千餘條性命,西北三省難民,這等慈悲,不知可能入大師法眼乎?”
老和尚聽的一直很認真,微微泛白的眉毛蹙在一起,他淡灰色的僧衣上貼滿了初晴後的陽光,手指輕輕的落在門板上。過了許久,老和尚才展顏一笑,對楚汶道:“不單單是慈悲,更是無量功德,看來貧僧是無法拒絕了。”
楚汶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笑道:“廣法濟苦難,奉身向西天——我且代慶家集和西北三省的百姓,謝過大師父了!”
老和尚笑了笑,表示楚汶不必這麼鄭重。頓了一頓,他對楚汶道:“說吧,需要我幫你什麼?”
“嘿嘿..”楚汶知道,前奏主旋律已經敲定,接下來就得好好聊一聊具體的細則了。不過這細則卻是有點走後門的意思,以是於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了想,楚汶道:“江南學道總督學大人在貴寺吧?”
廣信老和尚笑著點了點頭,道:“前幾日便來了,一直由方丈接待。”
“我需要您幫我一個忙。”楚汶的語氣略微嚴肅了一些,認真道:“您需要幫我把一封信交給這位學督大人。”
老和尚愣了一下,問道:“什麼信?”
楚汶也不避諱,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封淡黃色外皮,薄薄的信封來。這信封表麵什麼都沒寫,也不知落款和收信人,但老和尚卻目光一凝,不知想到了什麼。
“就是這封信。裏麵的內容..如果大師好奇,可以一觀,不過您要確保此信能夠送達學督大人處。”
楚汶語氣鄭重,將這封信交予了老和尚。
廣信老和尚接過信,目光中忽然閃過一絲歎息。他撫了撫信皮,卻並不拆開,隻是搖搖頭道:“人老了之後,好奇心總會慢慢降低,這封信不需看了。”頓了一頓,他卻又問道:“你想用學督大人壓住誰?我猜,在這裏的,也隻有欽差值得你如此大動幹戈吧?”
“大師聰明!”楚汶笑了起來,“自然如大師所料。”
廣信老和尚手指摩挲著那封信,良久不說話。
楚汶暗歎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這封信是西北瀚同省巡撫所書,內容記敘了整個西北的災情,其中聲聲如泣,字字帶血,令人不寒而栗更潸然淚下。我相信,名滿天下的學督老大人,不會對此置若罔聞。”
廣信老和尚嘴角微微上揚,卻並不發表任何評論。
“當然,老大人宦海沉浮半生榮辱,雖不會置若罔聞但也不會熱血沸騰像我這個毛頭小子一樣。”楚汶苦笑一聲,道:“何況,以一封書信去喚醒一個人的良知與衝動,本身就透著那麼點兒的不靠譜。大師普度眾生,對這點的認知恐怕比我還要深刻。”
老和尚還是不說話,隻是略帶著一絲笑意的看著楚汶。
楚汶無奈,隻得厚著臉皮道:“唉,還是直說了吧。我想讓大師幫幫我,替我尋一個篝火狐鳴之類的說法,好歹能勸動這位老大人。”
“嗬嗬..”老和尚終於笑出聲來,對楚汶道:“你這是想讓我們出家人打個誑語啊。”
“算不得誑語吧。”楚汶嘿然笑了笑,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想了想,忽然對旁邊聽了一半兒正滿臉迷糊的小粽子問道:“佛家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救人一命..”
“勝造七級浮屠!”小粽子十分給麵子,馬上接住了話頭。而且他一眨眼間就明白了楚汶的意思,順著話頭便往師父的身上靠:“師父師父,你不是說咱們出家人一定要以慈悲為懷嗎?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
老和尚懷抱著小粽子,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你可不要賣嗔,我答應就是了。”
楚汶大喜,忙低頭對老和尚道:“謝大師!”
小粽子笑眯眯的對楚汶眨了眨眼睛,楚汶嘿然一笑,也衝他眨了眨眼睛。
“不單如此。”老和尚抬起頭,一雙眼睛炯炯的看著楚汶:“救治慶家集難民,單靠你的能力,恐怕有所不逮。我寺中僧人,念佛吃齋多年,也需要身體力行,實踐慈悲普度二字了。”